五岁的余政背的小药箱其实是用竹篾和麻布做的玩具,里面放的药草是有的,不过是他在路边自己采的采药。余老教徒弟通常都是这样,走到什么地方就会指着路边的药草说这叫什么,有什么用。味道怎么样,属于五行中的哪一行。聂红也是这样教出来的,现在成了女卫专业的医生。
余政也因为这样小小年纪就认得很多草药。
高继冲就招手让他过来,他还捂着自己的玩具药箱不肯。高继冲要跳下去抓他,但是被梁氏的眼刀子给杀住了。不过余政还是扭扭捏捏递过来,两个人就开始辨认里面的新鲜草药。高继冲自己不愿意读,但是却好教余政写字,写的都是草药的名字。
余政哪里懂写,所以多半都是余老在一旁边说边写。
余老来了以后,梁氏就不再自己煮茶,就是煮茶,其他人也是不敢喝的。所以交给了侍女。自己笑眯眯地看着余老给两个小家伙讲解草药。只是高继冲还是一贯的别扭和刁钻。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余老有时候也会被气得把胡子吹起来。
“您还没说,这种草为什么叫大蓟。您不说蓟是春秋古国,还是尧帝的后裔。可是一种草药为什么叫大蓟?”
“因为这种草活血的效果很好,能够祛瘀消肿,对外伤效果也很好,也叫将军草,是最早用于军队的一种药物。”
“它叫做将军草有来历,可是我还是不懂他为什么叫做大蓟,蓟是一个地名,可是您说这种草各地都有。”
“蓟是国名,帝尧本姓姬,封于蓟后,蓟国国君的后人也姓蓟,这种草药可能最早在蓟**队使用。但是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没有记载就不能乱说。”余老力图严谨,就是为了怕高继冲继续问。
但是他失望了。
“那是不是蓟国这种草药非常多,才叫蓟国。是蓟这个地名在前,还是蓟国在前?”
“蓟这个地名在前。姬氏封于蓟时,可能那里遍地长着这种草。这只是可能,不是定论。”
“蓟的字形,是说这种草的叶子长的想鱼鳍一样,锋利得像把刀。那是不是叶子的效果好?”
“根叶花的药效都不同,根主养精保血;叶治肠痈,腹藏瘀血,血运扑损;花住调气血,清热。蓟的字形是将草药辨认的外形,和药效无关。”
“喔。”高继冲总算问完了。
不过又拿起余政采的一株药草说:“这个和大蓟很像,但是叶子上有很多绒毛。”
余政连忙把那株采药夺过来,扔在了地上。然后跑到高继冲身后躲起来了。
余老笑着朝他招手,然后在他主动伸出来的手掌心轻轻打了一下:“你知道这个不是大蓟,为什么要躲。”
余政眼泪汪汪地,不肯说话。
高继冲接口道:“这个没有药效吗?为什么不能采。”
“也不是不能采,只是不能把它混进真药里面。这种草也叫牛口刺,有药效,但是药效不同。除了叶面有浓密的毛以外,他的茎干是实心的,大蓟是空心的。一个性柔,而一个性刚。能采是因为天下万物都需要辩而识之,不辩怎么认得?打小政是因为呐呐不能言,且把药草扔在地上,对正确的事情不坚持,对错误的事情不自知。人应从天理,而不是害怕我。”
余政去把牛口刺捡回来,放进了小药箱里,笑得没了眼睛。
高继冲则回想着余老的话,好久才说:“先生所述,天下至理,比那些之乎者也容易懂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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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夫人找余老过来,就是因为蒙学。
蒙学梁夫人很早就提过了,但是高保融这个死脑筋并不信任那些生,认为生们教的东西都没用。
高保融的这种思想在这个时代太普遍了,因为只要有兵,有武力,随便是谁都能够在沙场上拼出一个节度使。高保融的这种想法把儿子高继冲也给带坏了。不过这父子俩还那帮武夫还是有所不同,他是不是认为读没有,而是成天读圣贤的生没用,这是高保融长期务农和担任司农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