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徐行知问,“几点?”
“十一点。”
“会有司机送你的。”他平静道。
一股若有若无的闷意萦绕在胸口。
沈清央抿抿唇,没再出声,匆匆上了车。
回到家连云不在,沈清央回房间把衣服收进行李箱,然后去昨天那架秋千上发呆。
小时候就很想要秋千,她跟爸爸提过几次,沈父虽然一口答应她,奈何工作忙一直没把这事放心上。
没想到在连云这里如了愿。
秋千在午后阳光里晃晃悠悠
,沈清央出神地想着在加州,在新泽西度过的这几天,一时竟生出微弱的不舍感。
只是分不清舍不得的是轻松的度假时光,还是某个人。
她安静地发呆,忽然肩头落下一件披肩,秋千一沉,连云在她身边坐下。
“想什么呢?”连云温柔问道。
沈清央回神,弯唇说没有。
“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连云摘下她头发上飘落的树叶,“方琴对你好吗?”
“琴姨很照顾我们。”
“那就好。”连云说,“我见过她,她是个好人。”
沈清央侧目:“您不讨厌她吗?”
“我为什么要讨厌她,又不是她破坏了我的婚姻,是我自己想跟徐衍离婚。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年,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并没有来打扰过我的生活。”
一席话是非分明,沈清央看着连云经历风霜仍然美丽的面庞,忽然好奇:“连姨,您跟周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连云好笑道:“想听故事?”
“一点点好奇。”
“我们认识……比较偶然。我那时候为了节省积蓄半工半读,他名下有一笔资助华人学生的慈善基金,我就去申请了。”
沈清央听得专注:“您就这么喜欢上他了?”
“当然不。”连云否认,“我当时很讨厌他,傲慢自大。他也看不起我,觉得我一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能做成什么事。”
“后来呢?”
连云微笑:“后来我提前修完学分毕业,拿到他死对头公司的ffer,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沈清央乐了,她能想象到周秉诚的神情。
“别人怎么看我都不重要。”连云靠着秋千晃动,“我没有看不起自己就行了。”
沈清央慢慢绕着披肩上的流苏:“您有后悔过吗?”
聊到这里,连云微微沉默,很轻地叹了口气:“当然。我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母亲,很对不起行知。”
“那时候他才六岁。行知从小就早慧,不爱说话但什么都懂。我走的时候他问我以后还会回来吗?”
她陷入回忆,眼圈泛红。
沈清央无言安慰,掌心轻轻覆上她的手。
连云收起情绪,浅淡笑了笑:“后悔也就是偶尔,再来一次我恐怕不会改变选择,若要对得起行知,就要对不起我自己了。”
“所幸行知的性格,对在乎的人不太计较得失。”她话锋一转
,“清央,你们兄妹关系应当很好吧。”
沈清央下意识点头。
“我一猜就是。”连云轻拍她的手,“他未必肯认那个大哥,却一定会拿你当妹妹。”
“他……”沈清央垂睫。
某中意义上,他是她成长的引路人。
静了片刻,连云笑笑,正色道:“其他的都不重要。清央,虽然你妈妈和方琴现在生活都不错。但连姨还是想多话一句,依附他人不是长久之计,你那天跟周说的话很对,认真走好你自己的职业生涯。”
沈清央不由动容:“我知道的,谢谢连姨,只有你会这么跟我说。”
“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好。”
沈清央脱下披肩还给连云,新泽西的天气瞬息万变,她们聊天的这会儿功夫里,天色不知不觉阴沉了下来,隐隐有要下雨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