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门妄图剿灭魔域,不料惨遭大溃败,被朱次鲁煽动驱使众多丐帮弟子当了炮灰,死伤数十万。洪门此战元气大伤,再无力攻击,一月后,夔门通向江南的水路重新打开,让商旅通行,杜翼娘与师姐贺重波乘船回峨眉覆命,入了山门,看门小童嬉笑迎接,俩道童抢著要报给两位师太,此景如常,师姐妹对视一笑,沿著石阶继续往裡走,还未入大殿,听见饮隆师太怒不可遏的咆哮道:“让小娼妇死在外头好了,勾三搭四,别以为我饮隆久居峨眉,对外边事就一无所知,定然是勾结外边贼人,做下见不得人的勾当,惹得峨眉内外腥风骚雨。”猛然听见嘁哩喀喳声响,从殿内扔出不少被内力劈碎的断裂桌椅。

语暮师太许久暗不作声,心中道自从安子规被张规涵接走,师妹她脾气日渐火爆,碰着丁点火星也能起熊熊大火,我出家人秉性清静无为,她全然一点都没学着,或许适逢经断更年,我暂且忍耐忍耐,等她发过这痛憋火再好好规劝她。

贺重波听见师太发怒,抢先跪在大殿门口,一步步挪进去,杜翼娘也随即跪下,饮隆见俩人跪在门口,怒駡道:“在外快活大半年,你们肯回峨眉受罚?”贺重波道:“弟子愚钝,不知所犯何罪?水路阻隔,近日才得通行以乘船回归峨眉。”

饮隆跟前桌子被她拍散扔了出去,这时跑到语暮桌前猛拍桌子,吓得闭目的语暮睁开眼睛,心狂跳不止。饮隆怒道:“贺重波,等会儿再收拾你,杜翼娘你上前来,师父有话问你。”

杜翼娘起身来到饮隆跟前,饮隆抚摸脸颊,仔细打量她,猛然扇了她一巴掌道:“果真是出落的如花似玉,只是身材比以前发福,是不是在外边把男人都迷疯了?”杜翼娘“噗通”跪倒,低头答道:“师父赎罪,弟子不知所犯何错。”饮隆气呼呼摇头晃脑道:“好,在外学会犟嘴了,我且问你峨眉派你俩押解回的青花梅瓶呢?”杜翼娘道:“回禀师太,我和师姐在洞庭湖畔找到顾梅娘,因东路堵塞,她已秘密派人从北路把梅瓶送到峨眉。”说著从怀中掏出纸页双手呈上。饮隆拿起纸页看也不看,双掌拍的响亮道:“我要的是梅瓶,俩道姑是傻了还是痴了?给我张破纸……”

语暮此刻又睁开双眼道:“师妹,你别这麽大声,吓得我一激灵,青花梅瓶半路被劫,这事不赖她俩,之前弟子给来禀报过了,我俩不是正在想办法麽。”饮隆回过头质问道:“师姐,想办法,想的办法呢?俩月屁都没响过一个……”语暮睁开眼大声道:“师妹放肆,真武大殿之上不准胡言乱语!”

饮隆道:“好!若不是她俩误了三两日,能出这纰漏吗?说来说去,都怨她俩办事不利。平时让弟子刻苦练功,你总是怕她们累著,弟子们吃的穿的比哪个门派不好,你说她们俩走马观花一趟,用一招半式了吗?豁出性命了吗?命令没完成便是错了,不要找藉口搪塞,若弟子都学著出工不出力,我峨眉要她俩何用?”

语暮师太坐的屁股发麻,站起身道:“你处置吧,我的新茶还未採摘,师妹脾气越来越大,看偌大峨眉,有谁见到你不是吓得噤若寒蝉?你训斥这麽大声,我这把老骨头也快被震酥了。”饮隆接茬骂道:“好大胆子,杜翼娘快说在丰都客栈,那晚半夜你都去哪裡了?”杜翼娘道:“师太,那晚我……一直和师姐睡在房内,不信你去问贺师姐。”贺重波被吓得趴伏在地上,一个劲点头称是。

饮隆“呃”道:“这麽说我冤枉你了?半夜不在房内,慌慌张张到底去了哪裡?”杜翼娘对此事早已想好答对,张口就说道:“弟子那晚腹痛不便,客栈便所内解决,因女红漏崩,腹痛如绞,故而哭泣。”饮隆嘿嘿冷笑道:“那魏俊又是何人啊?”杜翼娘听到“魏俊”二个字,犹如晴天霹雳,顿时瘫软在地,贺重波抢先答道:“弟子知道,他是个好心摆渡船家,就是因为他尽力帮忙,我和师妹才能顺利抵达岳阳。”饮隆袍袖一甩,走过去趴附在杜翼娘耳畔道:“那洛恨天又是何人啊?”杜翼娘心想肯定不能认此事,便哆哆嗦嗦犟嘴道:“弟子不识,弟子根本不识!”饮隆咬牙切齿道:“洛恨天派人到峨眉山,吵著闹著要找他的压寨夫人,你俩出一趟江湖,我峨眉都快变成了江湖武林笑柄,还敢狡辩?”杜翼娘匍匐在地,趴伏在饮隆脚下,痛哭道:“请师太饶恕弟子,弟子实在不认识谁是洛恨天!”饮隆低头道:“你不认识,你又何罪之有?为何求我原谅你?”杜翼娘咬牙坚持道:“这些天我时刻和师姐在一起,若有不清楚还请师姐给我做个鉴证。”不等饮隆目光看到她,贺重波一个劲磕头。

语暮不知何时又返回来,殿外招手道:“新波来一下,给我把茶担回来。”贺重波赶紧爬起来,暗喘粗气,追随语暮而去。

素闻语暮师太念头早不再武学之中,此话果真不假,年年培植新茶,陶冶情操,峨眉雪芽更是名扬天下,她却还一心再创存世名茶,研制出青泥冲泡茶。到了茶园,採摘下数把茶叶嫩芽,语暮亲切道:“新波,你这躺和师妹去岳阳,就没有发现师妹有什麽可疑之处?如何惹得江湖中这般纷纷扬扬。”贺重波道:“弟子未曾发现,师妹都和我同吃同住同行,我俩只是没有及时赶到悲啸山庄,有误师太重托。”语暮颔首道:“饮隆师太一心为了峨眉,我虽闭著眼可心裡看的见,只是有时脾气性子急躁些,她有她的处世之道,也不便多说,回去把你俩沿路经过详细写出来,这些天就在睡房内写,今天初二,十五之前交给我。”

饮隆把前脚刚把杜翼娘关进地牢反省,后脚洛恨天再三率众来要压寨夫人。洛恨天站在峨眉寺前石栏杆上和众弟兄商议,看见紧闭峨眉寺门突然洞开,肃穆走出两队峨眉女弟子,顿时来了精神,翻身跳下栏杆叉腰道:“峨眉师太,听说我的小娘子已然回到峨眉,是不是现在就送还给我成婚?”饮隆师太单手揖礼口中道声:“无量广佛”背起一手围著洛恨天团团转,细细打量一番,眼前男子衣裳飘逸,脚踏双白帮粉厚靴,说不出英俊威风,两撇黝黑鬍鬚似漆,双眸左右撩动,似笑非笑,别提多精神。 饮隆略咽下怒气,强装笑脸道:“你就是洛恨天?不知道成施主找的你家娘子是何人?”洛恨天双臂交叉,略抬起下巴答道:“老师太少装蒜,我弟兄们之前早就说得一清二楚,峨眉派道姑杜翼娘。”饮隆拂尘一扫,双目圆睁,剑眉一挑,狐疑道:“我峨眉从未有过此人,施主认错人了,送客!”不待她转身,洛恨天快手抓住饮隆袍袖不准她走,饮隆挣扎了数下,不料被洛恨天死死扯住,转脸红透脸颊道:“淫贼快放手,难道想在我堂皇峨眉派门前戏耍师太,做下不要脸面不成?”洛恨天笑道:“师太说对了,今天若不把杜翼娘交换给我,我就不让你走,若让你走了,前来帮忙弟兄们也不答应,是也不是?”众兄弟齐声高呼道:“是了!你不交出杜姑娘,我们便不能放你回去!”饮隆一手抓住洛恨天手腕怒道:“你当真不放手?我便取下你项上人头。”洛恨天摇头道:“且慢,头在我脖颈上,怎能让他人随意取走,但你不交人,我便不能轻易放你!”饮隆知道他要用强,暗中和他拉扯较力,彼此对出一掌,师太被洛恨天内力震的后退数步,便知道他方值盛年,六脉四通八达,真气在体内充盈激荡,若真的打起来,未必能是他对手,饮隆袭击他面门,却道:“少侠,你的洪门师父朱次鲁仍野心勃勃吗?师娘燕姬躲在暗处,又揣摩什麽坏主意?这次攻魔域大败而归,折腾如此大动静,我看朱次鲁难逃争强好胜丫头惩罚。”洛恨天招架住道:“我师父和师娘恩爱多年,俩人好在一处如胶似漆,不似无情出家人这般寂苦变态。”饮隆突然仰天大笑,冷脸道:“我饮隆闯荡江湖,主持峨眉这麽多年,年年看遍观外少妇哀鸿遍野,无不哭诉薄情郎弃之而去,意图出家入观清心寡欲修行,今年难道风水变了,如何给我接茬遇见真心实意野汉子,难道川蜀要出灾荒年,溪水易截,痴心难断,若要接走不在乎前途名声峨眉小贱人不是不可以,眼前痴情人要连闯我三关!”洛恨天退后数步道:“好!一言为定,师太要说话算数,莫说三关,十关八关我也闯得!”

饮隆退后扭脸冷冷对弟子道:“废话少说,众弟子速速撤入道观内!休要多搭理浪荡之人。”待手下弟子全部撤入观中,饮隆凑近轻声道:“成少侠,师太我半夜等你,你若能把我从观内被窝里扒出来运至观外,第一关算你通过。”

洛恨天撇嘴不屑道:“半夜从观中把你弄出来算什麽难题,扒光你亦非难事?押寨娘子杜翼娘我要娶了,快些给姑娘梳洗打扮,我今晚连夜要过你三关考验。”

饮隆师太让观内弟子用巨木栓上尺把厚大门,每隔十步安排一名弟子站岗,严密监视动静,临走训斥弟子道:“这伙贼人便是被一股子骚尿憋的,晾他十天八天,等他遭遇日晒雨淋泄了火,没了趣味,自然做鸟兽状一哄而散,我就不信天底下男人还真有从头到尾实心诚意之人。”洛恨天在外听见她这番话,招呼一声,道:“弟兄们,老师太不识高低, 背后编排辱駡我众兄弟,此刻去给我把门劈开!”几个壮汉应声一拥而上,拿刀枪乱砍,这门是由数百年青檀木所制,钉了九百九十九颗赤铜门钉,再用桐油刷过上百遍,坚硬无比,普通刀剑砍在上面只露出一道白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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