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日,朱纨因生着闷气,不愿见到燕绝与王亦阙,便时时赌气坐在东院的石亭中消遣度日。
这天早晨,天色阴沉,隐隐层霄皆是一片茫茫微白,一看便是个要落雨的日子。
温龄身子已大好,披了件衣裳下了床,青裘陪着她出了屋,在院中漫步散心。
行至一处廊子,越过朱阑与花丛,温龄便看见朱纨正在专注的阅读一册,她深深拢着眉头,神情似深有困惑。
“怎么朱纨姑娘竟喜欢阅学?”温龄驻足而立,远望着朱纨英秀飒爽的侧颜。
她这样说并非鄙夷轻视朱纨,而是自她看来朱纨应当是个爽利的江湖儿女。此时竟见她手执卷,神情如临大敌般的**肃穆,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青裘轻轻笑了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过去数年中,朱纨姑娘与燕护卫时常消遣对弈,可每次都惨败收场。朱纨姑娘是执着之人,闲来无事便搜罗坊间弈棋之,时常独自潜心修习,故而才有此一幕。”
温龄道:“这天色不好,恐怕下雨,你去请她进屋里来。”
青裘应声去了。
温龄遂独自漫步回了屋中,方坐下朱纨便随着青裘进来了。
朱纨不是迁怒之人,扬起笑脸客气道:“多谢万姑娘关心。”
“方才我去廊上闲游了一阵,见姑娘在院中读。恰巧天色不好,我又闲来无事,便请姑娘进来闲聊几句。”温龄瞄了一眼朱纨手上的,莞尔一笑,“怎么姑娘竟然喜欢弈棋?”
朱纨倒不避讳,将手中的合上,语气几分怏然道:“我倒不是那么喜欢,只是不愿燕绝那么得意罢了。”
“可这弈棋之术非是读能够增进的,是死理,棋是活子。”温龄道。
朱纨听了话,心中几分欣喜,道:“如此说来,姑娘定是个弈棋能手,不如你教一教我?”
温龄笑道:“从前跟我祖母略微学过一些,后来又经父亲教训指正,虽谈不上能手,不过至少比纸上谈兵来的有用。”
她说出“父亲”二字,心中又微微一梗。却也只是须臾,面上笑了笑掩饰过去了。
青裘遂命人准备棋盘棋子。
不多时,温龄与朱纨便对坐于棋盘前论起了棋术。
“这手谈之术,讲究一个气与势。气为着子之间的排布与照应,势指的则是全盘布局,深谋远虑,步步为营。倘若局势被打乱,则要随机应变,再立新局。不知朱纨姑娘可知道行军用兵之道?”温龄道。
“自然知道,我家中皆是杀伐决断的沙场儿女,兵法自是要融通的。”朱纨点头道。
温龄化繁为简,道:“这手谈实则与兵法也无甚差别,你将这棋盘看作战事,敌贪利诱之,敌分散攻之,避其锋芒,攻其不备。
“怎么姑娘也读过兵法?”朱纨好奇。
温龄笑道:“读是读过,却是无用武之地,不过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罢了……方才我说的,你可听得明白?””
朱纨肃然点头:“你我试一试。”
温龄见她将这样的消遣之乐当作头等大事,非但不觉得玩物过甚,倒觉得她这赤心实在难得。
两人又下了两盘,温龄从中指点纠正,朱纨深觉受益匪浅。
一晃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这一局已罢,温龄起身松了松筋骨,对朱纨道:“你已渐而熟练,此时可继续读方才那册了。”
朱纨不明所以:“你不是说上的是死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