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再次变化,风雪短暂地停滞了片刻,周围的灯光一瞬间明亮了起来。

德拉科看着记忆中的景象,意识到此刻是最后一战结束,他们赢了。

视线一转,是他和哈利躺在禁林的边缘,这是他们战后留在霍格沃茨的时光……很快哈利再次出发,他们要追捕各地流窜溃逃的食死徒,罗齐尔那个卑鄙的贱人让他受了伤,德拉科看见他躺在病床上展开他寄来的信件……

之后他们选择在一起。

德拉科认为自己知道他们相爱后的每一件事……他对此后的记忆心有成算,直到他看到圣芒戈的情景——

那时的德拉科跟随傲罗剿灭巨人,最后关头他救下了队伍里的人,自己也力竭倒下,圣芒戈收治了他们,德拉科单独一个病房——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优待,而是他身份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

“需要在他醒来后告诉他你来过吗?波特先生?”治疗师说。

“不,不用。”哈利神色匆匆,身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他握住德拉科没有受伤的右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哈利又注视了他一会,转身离开了。

德拉科感觉心被剜走了一块,他知道哈利去了哪,他出席了纳西莎的听证会,为她出庭作证,也因此遭到了报纸和巫师的攻讦,他此刻恨那个昏迷不醒的自己胜过之前记忆里出现的每一个人。

接着是那段难熬的时光,他难过地看着哈利施展咒语,却只有丝丝缕缕的白雾,回到家后,哈利呆坐了一会,想吃点东西,但食物在他的眼中开始说话,他跑去盥洗室吐了个干净,一天后,德拉科看见自己回到他身边。

他走过他们住在坎特伯雷的时光,他们在不知名的湖边钓鱼,他被一条上钩的大鱼打中了鼻子,哈利坐在一边哈哈大笑,雨夜,他们抱在一起跟随音乐轻轻摇晃,一个夏日的清晨,他在他们的院子里修整花草,他从哈利的视角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皮箱渐渐沉重起来,时间线收束,他看到路的尽头是一个亮着灯的木屋。

德拉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形容狼狈,满身的雪花,眼泪在脸上结成了冰——但他还是迫切地敲响了门。

门被打开,开门的人是大笑着的弗雷德.韦斯莱,穿着一件崭新的毛衣,小天狼星.布莱克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玩世不恭地说道:

“看呐,有人等不及了!”

哈利正站在楼梯上,看到德拉科,他露出惊诧的表情,飞奔下来。

“你怎么到这来了!”他双手使劲搓着德拉科冻僵的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他拉进木屋内。

“德拉科,你不该来这……”

“哈利,你听我说,德拉科的灰眼睛紧紧盯着他,“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见你,无论……”

他想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哪怕是再也不愿意回来,我都能理解,我都能接受,但他太高估自己了,在爱人面前,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只消一眼,只消见过哈利一眼,提前预设、演练过的话就一个词也说不出来,十六岁之后德拉科再不轻易落泪,但他现在哭得比人生的任何一个时刻都厉害。

哈利忽然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德拉科也张开手臂,皮箱倒在他们脚边,风雪此刻也变得缠绵。

“我会回去的,我保证。”哈利在他耳边说道。

咚!咚!咚!

圣诞的钟声突兀地响起,德拉科的脑子被眼前的人填得一点缝隙都不剩,把赫敏的叮嘱忘了个精光,但哈利意识到了什么,他把死死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解开,再次发誓:“我会回去的,等着我!”然后把德拉科使劲一推——

德拉科醒了过来,他满脸的泪痕,心脏抽搐着发疼。

他躺在一张躺椅上,身处哈利病房边的小小套间内,思绪和灵魂都停留在那栋木屋前——

哈利的保证他不敢相信,他几乎走过了他的一生,他了解了他的一切。

伤害一直都存在,在他是个少年的时候,麻瓜对他很坏,等他来到霍格沃茨,战争与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最后一战结束后,救世主的光环又禁锢着他……

如果哈利不愿意回来,德拉科一点也不奇怪,至少他们见了一面,道了别……

眼泪又流出来,但悲伤被打断了,赫敏.韦斯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历时十五天十四小时零二十八分,大难不死的男孩儿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德拉科不知道他是怎么冲到哈利的病床前,或许他幻影移形了,他丢失了这段记忆,但是——

“梅林啊……”德拉科看着那双绿眼睛,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

“我答应过你的。”

哈利伸出手,他们死死地抱在一起。

“哈利!哎呦……”罗恩也冲进来,他刚刚洗脸去了,没有赶上他醒来的第一刻,但赶上了这尴尬的时刻,然后他被赫敏拉走了。

“圣诞快乐。”哈利倒回靠枕上,声音还有点虚弱。

“圣诞快乐,今年没有礼物给你。”德拉科的语言系统终于再次恢复灵活。

“没关系,我收到了。”哈利微笑。

有人从风雪中一路走来,眉毛头发白得像雪人,提着一箱子回忆,流着泪,却说不出一声跟我回去。

但哈利早就决定好了,因为他感觉得到,无论有没有那只箱子——

无限眷恋,无限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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