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的门打开,就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屋子,进门右手边是卫生间,里边儿是床,格局跟酒店的单人房差不多。
“这是客房,你坐会儿,我把床铺一下。”陈河打开衣柜,把干净的床单被褥拿了出来。
明昭四下扫视,拖了把椅子斜靠着,支着头看陈河忙活。
男人低着头整理,额前的碎发懒懒地塌着,半遮住好看的眉眼。陈河认真做事的时候,会无意识的抿住唇,像是在和面前的事情暗暗较劲。
他弯下身,背后的骨骼肌受力张起,在黑色的单薄面料下显得尤为明显。
明昭不怎么睡床,她一般都躺棺材里,即使是给她一个木板她也能泰然自若,不过陈河这么积极地去整理,她也没什么意见。
“好了。”陈河直起身,拨开额前碎发,“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没了。”
陈河看见明昭抬手拿下发簪,一头如瀑的青丝散下,垂落在身后。他提前掀开被子以便让她躺进去,而后转身去关灯。
灯随着开关啪的响声骤然熄灭,房间一下子陷入黑暗中,只有一扇仍旧敞开的窗户,月色从中偷偷溜入。
今日月亮是一枚白净的莲子,温润透亮,四周的星星却很稀疏。月华照在树枝上,沉在地上,像是浅浅的水,波纹荡漾,藻荇交横。
“忘记拉上帘子了。”陈河啊了一声,走过去,想要把窗帘拉上。
“别拉。”明昭叫住他。
陈河转身,明昭躺在床上,侧身朝着窗户看过来,一双眼睛似乎比月亮还要皎洁,也还要清冷。这瞬间,陈河觉得明昭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难触碰。
明昭缓缓道:“这样挺好的,我不想太黑。”
死的时候天很黑,寂若无声;几百年来躺在棺材里,也是悄无声息,乌灯黑火。
如今要学人睡觉,她不想黑着了。
她看了一眼陈河,顿了顿道:“你也别走。”
陈河对她的反应觉得神奇,探究地望过去时,明昭已然闭上了眼睛。无奈,陈河笑了笑,在地上坐下,让背靠在床头柜上,这个位置,一转头就可以看见明昭的脸。
他不避讳地打量着,直到有些发困,才调转了个方向,准备打会儿盹。
然后便被明昭拍醒了。
他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看了看,凌晨两点十五。
这本应该是深眠的时间,明昭很清醒,也很冷静,不满地表达着:“我睡不着。”
陈河揉了揉眉心,思考如何解决面前明昭的睡眠问题:“我想……嗯……首先你得闭上眼睛,或许你可以数羊,就在心里默念,一只羊、两只羊……直到你睡着。”
明昭驳回了这个提议:“听着很蠢。”
“好吧。”陈河转了个身子,趴在床上,抬眼望向女人,“你想怎么办?”
“给我讲故事吧。我小时候,我父亲都是这么哄我睡觉的。”明昭道。
困到发懵,陈河现在可没有能力可以现编个故事出来,不过他想了个办法,直接上网搜一千零一夜,反正估计在明昭小时候,这些故事还没诞生。
他打开手机,打开百度,找了一个故事精选,照着手机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念。
“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个财主,有很多田产地业,家里车马、婢仆成群,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陈河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还没念几行,就彻底没声了。
他睡着了。
至少明昭是这么判断的。
明昭没着急叫醒他,直到陈河的手机屏幕彻底熄灭,才轻轻动了动身子,手背贴上陈河的手肘,便不动了。
她盯着陈河的侧脸,从眉眼扫视到唇瓣,最后重新回去,停留在陈河的睫毛上。
男人趴在床沿,发出安稳的呼吸声,脊背随着呼吸起伏,像一只……乖顺的狼犬。
明昭想到,自己小时候在福龄山学法,也养过一头狼犬,每当自己休息时,便趴伏在自己身边。
她收回想要戳醒陈河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隔千年,明昭竟然再次遇见了周公。
做了一场,期待了千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