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本来可以请老贺安排人去做,但谢晚凝想亲自去了解情况,多听听众人的想法,或许可以给到她更多的办学灵感。
然而,众人听她介绍完松林学院,说的最多的就是——
“我家里还有两个几个儿子,可不可以先让他们去进学?”
“哎呦,我跟你说,女孩子读没什么用啦,都是要嫁人的,别的学院我们也进不去,你这个好,让我儿子孙子去嘛。”
“啧啧,跟着一群官家小姐一起进学,比不得,要被欺负死,去哪儿都是当丫鬟的命,投胎就没投好,争什么?”
“读了就能考得上、就能当官吗?你看,多少男的都没考上。”
一个做着火夫工的大婶儿,“咔咔”劈着柴,扯着嗓门嚷嚷:“读?想屁吃!她去上学了,这一摊子事儿咋办?家里谁洗衣做饭?还有那几个小不愣登的毛娃子,谁帮我带?要我供她读?我这辈子就是欠了这些冤家的、要给这些讨债冤家卖命是吧?我都没过好,凭什么她可以?”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缩在破裂的木门后面,穿着薄薄的衣服,在秋风中瑟缩,露出一双畏怯又期盼的眼睛,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婴儿。
冬青红了眼眶,想上前,被谢晚凝一把拉了回来。谢晚凝亦红了眼,冲她摇摇头。
再换一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对她们破口大骂:“啊呸!你们这群乱了伦常的骗子、妖怪!女孩子读?读什么?这破娃子读了,就在家里硬气了,翅膀就能长硬了、飞了出去!我一家老小舍她一口饭吃,是能让她飞的吗?”
眼瞅着老爷爷的拐杖就要砸下,冬青忙护着谢晚凝跑开了。
一家香料铺里,老板“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眯着小眼睛瞥了一眼,挑着眉稍:“小娘子,老朽给您算一笔账,咱家这闺女要去进学,每月开销要增加半贯钱,铺子里得另请帮手,那就得2贯,一年下来,我得赔进去30两银子。要是读个几年,等她嫁人,有哪一个夫家愿意把这笔银子当彩礼吗?啧,做什么梦呢?”
回到松林院,谢晚凝就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谁都不准进入。
直到夜幕低垂,屋内仍黑乎乎一片。
冬青守在门外,轻轻叩门:“娘子,娘子,要用晚膳了。”
无人应答。
“哎哟,这小娘子怕不是受打击了吧?”刘伯光刚到,就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咋舌。
“她会不会想不开?要不,咱们硬闯吧?”刘伯光出了个主意。
孟清竹瞥了他一眼,再凝视屋门片刻,沉声低语:“不必,让她自己静一静,走吧。”
说罢,转身就走。
“哎呦喂,你这人够冷漠无情的……”刘伯光一颠一颠尾随着他,声音渐渐消散在庭院外。
一刻钟之后,屋内亮起了烛火,传来谢晚凝的声音:“冬青,冬青进来,帮我磨墨。”
“是。”冬青松了一口气,推开门,进了屋内,谢晚凝已经坐到了案桌旁,执笔待。
冬青伸手研磨着松墨,墨香四溢,冬青看着她快笔写下一个又一个字。
字迹不算工整,略微潦草,显示出写人的激动与急切:“松林学院之规矩——
一、松林学院只招女子,不招男子,为立院之本。
二、天下女子皆可入学松林学院,学费全免、食宿全免。
三、入学松林学院,须先参与考核,酌情分开进学;识字、经学启蒙为每人必学,学子可以任选科类(经学或算、工、商等)。
四、入学后,须统一着装,不戴首饰、不显家世,同窗共读,平等相待。
五、为嘉奖勤学者,特设奖励,学院将定期考核,优异者可获高额奖金。
六、鼓励自立之精神。求学期间,可以自创佳作,由学院安排统一售卖,所得钱财,全部返还创作者;或由先生安排实践,可收取相应报酬。
……”
“哇!”冬青赞叹,欣喜地笑道,“娘子,那这样可以帮一些家境清寒的女孩解决问题了!”
谢晚凝点点头,今日之事,让她有了更深的思考。眼前这份规矩,只是她暂时想到这里,等真正开学后,还得看情况调整。
但至少,对一些普通人家来说,能够多一些吸引力。
把女子学堂办起来、办好,不仅可以改变这些女子,更能够改变这些女子背后那个家庭。当越来越多普通人家都愿意送女子来上学,那圣上“擢姝诏”所带来的新的时代,才算是真正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