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马车停稳,他便踩着墨心递来的脚踏下了马车,又捂嘴轻咳一声后,才转身向他们走来。
杜津飞翻了个白眼,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
孟清竹恍若无视,待走近后,向端王致礼:“臣,见过王爷。”
“嗯。”端王神色淡淡。
“扰了王爷谈话的雅兴,臣请恕罪,”孟清竹眼波平静,言语亦是冷然,“臣是来找谢六娘子的,臣与谢家毗邻,刚返家时,听闻谢家主母王氏突然晕厥,谢家上下忙着寻医,故只能委托臣来寻谢六娘子回家。还请王爷见谅。”
“什么?”当听到母亲晕厥时,谢晚凝已经惊叫了一声,不自觉地就抓住了孟清竹的手臂,忍着听他讲完,已经慌得不行。
孟清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安抚她冷静。两人同时扭头望向端王。
端王轻啧一声,笑着道:“看来今日很不凑巧啊。没事,谢夫人的病情更为重要,谢六娘子且先回家去,那我们改日再约。”
说着,意味深长地侧头看了看杜津飞,杜津飞忙跟上:“对对,以后还有很多机会,那今日且先作罢,谢六娘子下次可一定要应我们的邀约了。”
谢晚凝沉默着,没有应允,只行了礼。
孟清竹深深地看了一眼端王,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谢晚凝原本抓着他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双手也滑落了下去,没想到他似有感应,连看都未看,反手一把握紧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走。
两人匆匆忙忙上了马车,一如来时的急速,马车也飞快地驶离了安邑坊,往崇贤坊奔驰而去。
望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端王李昶眯了眯眼,唇角勾起,笑得意味不明:“好,挺好的,这两个人,有意思。”
杜津飞没听懂,摸不着头脑,傻愣愣地挥着折扇指了指两人离去的方向:“王爷,这……”
端王斜睇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甩袖上了马车,不再理会他。车夫一声“驾”,两匹高头大马就跑了起来,徒留下杜津飞在风中凌乱。
话说另一头,马车渐行渐缓,孟清竹给点的烛火盖上了一个精致的罩子,车内便溢满了柔和又跳动的光,更衬得他眉目疏淡,宛如水中冷月。
墨心守在车外,小小的马车内只有她和孟清竹两人。
谢晚凝静静地望着他。
果然,孟清竹沉吟一瞬,便对她启口:“你的母亲尚且安好,并没有太大问题。”
谢晚凝终于松了一口气。虽有过设想,但得了他一句准话,她才真正放下心来,忽而又疑惑地问:“你……”开了个头,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倒是孟清竹凝视着她的眉眼,一改平时寡言少语的模样,详细地跟她解释:“老贺早早就看见了端王的车马,安排了小厮去找我……做戏也要做够全套,我已经派人去知会了令尊和令堂,他们做了准备。一会儿你回到家,还是要再配合着伪装一下。”
“好。”谢晚凝点头答应,心中佩服他的缜密。
“端王这边……”她回想起当时父亲的叮嘱,更觉得今日的端王,来者不善。
孟清竹伸手压了压马车窗前翻飞的布幔,挡住逐渐凛冽的秋风,压低了嗓音:“现在朝堂上并不太平。端王喜欢阳谋,公然笼络朝臣,其野心众人皆知,但他这样明着玩谋略,圣上反而不能把他怎样……他和圣上,都在等着抓到对方的错处……”
“难怪父亲要提醒我,远离端王一派的人。”谢晚凝了然,细细思索,又问,“那为何要找上我?我如今不过是一介散官。”
“你开办女子学堂的事,曾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是圣上力压众议,特许了你的事,不然,你如今做的事,又如何可以如此顺顺当当呢?”孟清竹提点她,“但这就意味着,你已经站在了圣上这一边,端王现在找你,是真心想结交、把你笼络过去,还是想从你这里下手对付圣上,就难说了。”
谢晚凝惊得脊背都绷直了,冷汗细细密密地冒了出来。
孟清竹似是觉察出她被吓到,放柔了话语:“你也不必慌张,圣上杀伐果断,又大权在握,你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自然影响不到她。”
“嗯嗯,”谢晚凝连连点头,心中安定了许多,“那今后我尽量避着端王,离他远远的——对了,还有那个杜津飞。”
听她提到杜津飞的名字,孟清竹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