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竹将药碗放到了一旁的高几上,抬头瞥见她泛红的耳根,唇角微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谢晚凝还等着他回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将他的手挥开,却被紧紧拽住,用力一扯,跌落在榻上。

“你……”她忙撑住身子,转过头,正想轻声呵斥他,却见这人竟揽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屏住呼吸,心跳都停止了一瞬。

她抬手推了推,这人纹丝不动,还在她耳边低声轻喃:“就让我抱一会儿。”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身体不算好,但却极少见他露出这虚弱的模样。她开始有些担心:“你这病还好吧?大夫到底怎么说?汤正奇老太医就在学院里,要不,让他再帮你把把脉?”

依靠在她肩上的人半晌没有动静,在她都快以为他已睡着时,他才开口:“没事,老毛病了,喝几天药就能好。”

“你确定吗?”她推他,很想看着他的眼睛,看看他有没有说谎。

孟清竹终于抬起了头,却仅仅后移了一寸,脸庞仍离她极近,一双清冷如潭的黑眸凝视着她:“担心我?”

谢晚凝握了拳头锤他,却惹得他笑声沉沉。脸庞移近,一个克制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他的睫毛轻眨,抵着她的额头,意犹未尽:“刚才喝了药……”

谢晚凝又羞又怒:“你这人……”

想挣脱出他的怀抱,却又被再次搂住,只听到他低声问:“你怎么穿着官袍就过来了?”

“对了!”谢晚凝才想起自己今晚的来意,一把推开他,从袖带里拿出了一个明黄的诏。

她手摇着诏,笑嘻嘻地告诉他:“圣上传我去,居然是为了隆重表扬我们松林学院,说我们学院办得好,培养了如此优秀的孩子。”

“然后呢?就没有什么嘉奖?”孟清竹挑眉。

“有呀,我又晋升了!升了两品,我现在是从五品上啦!”谢晚凝笑得眉眼弯弯。

孟清竹极为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厉害?恭喜恭喜,恭喜我们谢院长!”他还合拳向她拜了拜。

一向清冷的人做出这样的动作,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谢晚凝恼得一掌拍向他,却被他抓握在手里。

孟清竹揉着她的手,斜倚着引枕,神态放松:“松林学院作为官办学府,你作为一院之长,本就应兼任国子司业,只是朝中那些老顽固一直卡着你而已。”

“如今松林学院的成绩显著,他们想再拦也拦不住了。”

一番话,说得谢晚凝心花怒放。

他凝视着她的笑颜,忽而低声一笑,打趣她:“呀?现在有人的官品,比我还高了!怎么办呢?谢娘子可不要嫌弃了在下。”

“哼!”谢晚凝翘起了下巴,叉起腰,“所以,今后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可不能往西。”不待他回应,她自己先笑趴在他的膝上。

孟清竹伸手抚着她的头发,黑眸含着柔情,应得郑重:“好!就听你的。”

“我开玩笑的。”她忙起身,“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

她展开诏,指给他看:“松林学院要扩招了!圣上另赐了一块地给松林学院,就在国子学旁边,责令工部即时动工,我们大概在春天就要搬进新的院址。”

难得一见,在孟清竹脸上看见了怔愣的表情。

“松林学院要搬?”他伸手接过诏,眉头微蹙。

“怎么了?”她紧紧盯着他,看他神色,似乎并不高兴。

孟清竹放下诏,黑眸一寸不移地注视着她。

谢晚凝似心有灵犀,看懂了他的情绪,抿唇一笑,俯身轻轻地靠在他胸膛:“这处园子是你的私产。松林学院成了官办学府,再用你的园子,从朝堂上来说,于理不合,自然是要迁走,将园子还你的。”

“但是,我们在一起了呀,”轻柔的嗓音,如同清泉,缓缓淌过听者的心田,“只要我们在一起,无论松林学院搬去哪里,都没有影响了。”

孟清竹搂着她的肩,许久,才自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嗯,明白了。”

两人相拥着,屋子里静悄悄的,隐约传来铜壶滴漏的声音。

孟清竹拍拍她,指着西墙边的花梨木云纹柜,道:“晚儿,去那边柜子,右边第二格,有一沓东西,帮我拿过来。”

谢晚凝侧头打量他,没看出什么,只能按他的意思,乖乖走过去,打开柜子。柜子里面果然有一沓牛皮纸册等物。她把里面的东西都抱了出来,回到榻上。

孟清竹当着她的面,打开了这些东西,白皙修长的手挑挑拣拣,似是终于找到了什么,抽了出来。

是一张地契。

他递给她:“这张是这安邑坊园子的地契。这个园子,就赠予你了。”

谢晚凝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忽似想起什么,忙摆手:“我刚才说的话,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要你的园子……”

他勾唇一笑,抓住了她的双手,拉近身前:“与你无关,是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想把这个园子送给你。”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仍是推拒道:“我不能收你这个园子,这是你的私产,它太贵重了……”

孟清竹抬手,点在她的唇瓣上,阻止她开口,轻声道:“新的院址,是朝堂特意划拨给松林学院的地,等松林学院搬迁过去,就彻底成了官办学府,一切都将是由圣上说了算、朝堂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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