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慧默都没有听到过关于洛菀夕的任何消息。
梁浅从天牢被放出后,她也试着向梁浅打听过洛菀夕的下落,但他总是避而不谈。
后来也有人告诉她,赵硕要的那个女人其实就是洛菀夕,他不仅将她要了回去,还封她做了自己的宠妃。
慧默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流言,她甚至还怕梁浅会信,当有人把这种话递到梁浅耳边时,她还在一旁帮洛菀夕解释。
“殿下你是知道的,王妃心里最在乎的就是你,她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可能去做别人的宠妃,外面讹传的那些不过都是为了污蔑王妃,你千万信不得。”
当时,梁浅却只淡漠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孤……已经当她死了!”
慧默听完都愣了,当她死了?那就应该还没死!
不过既然没死,梁浅又为何不去找她回来?
细想一下,其实从被天牢里放出来之后,梁浅一直就很颓废,没有了兵权,无所事事,他成日里都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
从前他那么自律,饮酒作乐都适可而止,可如今他却像变了个人。
是什么让他变化如此之大?
因为洛菀夕吗?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慧默一头雾水。
但还好梁浅只是一时志堕,并没有一直堕落,后来他还是振作了起来。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振作的呢?
大约是傅贵妃来王府骂了他一顿之后……
那天傅贵妃具体骂了什么,慧默站在门外也没有听的十分清楚,但只要她竖着耳朵认真地听,还是能听到他们一两句对话。
譬如她就听到傅贵妃说:“母妃为了你,有时候是做的有些过了,你怨恨我,我明白,可那个女人她的确背叛了你,你为了一个背叛你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难道你这一辈子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在活吗?你就一点也没有想过母妃,没有想过你从小到大,母妃为你付出了多少?”
说着,傅贵妃呜呜地哭了好一阵,才又继续道:“你父皇都说了,北境还是要交给你,他已经让人拟旨重新恢复了你的王位,如今你皇兄已经过身,他能指望的只有你,如果你再立些战功,母妃笃定最后整个大乾的江山他都会交到你的手上!别人的话你可不信,但母妃可是这世上与你最亲的人,我说的话,你总该信吧?”
梁浅冷笑,“皇兄是怎么死的?母妃难道就真的没有牵扯一二吗?”说完,他也不等傅贵妃作答,又讥嘲着继续道:“纵使儿臣心中藏着宏图大志,可这江山就算我想要争,也只想凭着自己的本事,而不像母妃为了逐名追利不择手段。母妃天天口上说着禅语箴言,手上沾的血恐怕也不少吧?您是儿臣最亲的人,那儿臣的骨肉妻儿他们就和我没有相干吗?母妃残害他们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儿臣的感受吗?”
傅贵妃怔了怔,脸色时红时白换了几幅面孔,才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水,边哭边委屈道:“你怎么能这样揣度你的母妃?我何曾害过你的骨肉妻儿?我都说了是那个没福气的自己没能稳住胎,你如今怎么又把这冤屈扣在母妃头上?凡事讲究真凭实据,你不能一时不如意,就把所有气都撒在母妃身上!就算母妃做的有不尽你意的地方,可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为了你能赢得这天下,母妃为你做了多少?你怎么就不体谅我?”
“体谅?”梁浅牵了牵嘴角:“是你放不下这滔天的权势,还是想为我赢一个江山,戏演的多了,怕是您自己都分不清了吧?”哂笑一声他又说:“从前我没能保住我的孩儿,没能护住我的长兄,如今连一个自己想留的人都留不住,这江山于我……又有什么用?”
傅贵妃被他气的说不出话,半晌连发了好几声叹息:“对对对,是对你无用……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对你是有用的?要不……你就等着吧!等着再这么沉沦下去,丢了女人再失了江山,最后连个乞丐都不如,被人踩在脚下,一无是处,一无所有!”
傅贵妃这番话,像根尖刺般刺进了梁浅的心里。
傅贵妃这人平时爱作戏,不仅在乾帝面前,在每个人面前包括他儿子……她都很爱演。
可她这么爱演,为什么没有翻过车?
其实不是不翻,而是她太懂了。
她懂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就像她对梁浅说的最后一句话,很明显她是直冲梁浅的痛处去的。
他不是失去了斗志吗?
如果傅贵妃是慈母,她一定会温言相劝。
可她会演慈母,但她不是慈母!
她这辈子最大的痛处是做了快十余年的贵妃,没能当上
皇后。
她想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男人靠不住那就靠儿子,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梁浅,为此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碎她的希望,梁浅不行!梁浅的骨肉也不行!
所以她不怕刺激他,再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出口,她就是要在他伤口上撒盐,让他知道他正在失去什么。
如果他连可以失去的东西都没有了,那对她而言,他也就没用了。
傅贵妃的心思,梁浅都知道,所以他前半生几乎都在致力摆脱成为他母妃棋子的命运。
为王时,他就不愿依附傅家的权势,每一次加封都是靠他自己在战场上和敌人真刀对真枪拼来的。
有时候,他虽不能阻止傅家为他搞小动作,但他却尽力不让自己受他们摆布,他不和他们做利益的交易,不落把柄在他们手上,也拒绝迎娶他的表妹傅若璇跟他来什么亲上加亲。
他甚至都很少听取她母妃任何企图左右他思想的建议……
可那日她母妃对他说的最后那一句话,真的,刺到他了。
自那日之后,梁浅便扔掉了酒瓶拿起了长戟,在恢复王位和兵权的第二日,他就登上了高台,亲自点将,奔赴北境。
到了北境他并没有急着和绥国开战,而是争取时间修筑城墙,重建工事,训练精锐的骑兵,做着各种应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