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菀夕一个翻身从冰冷的大理石砖板上爬起来,站到门边拍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她。偌大的元霜殿现下就只剩下她一人,转过身,她只觉阵阵阴风向来袭来,整个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站在殿中央,她抱着膀子打量起这座毫无人气的元霜殿。
其实元霜殿离梁浅的昇明殿就隔了一堵墙的距离,因为是初初建国,国尚虚,在决定将都城搬到宛都来之前,梁浅就下令,这大业后宫的一应陈设都暂且沿用大绥的旧物,唯有这元霜殿是一整个从他在大乾的潜邸搬来的,因而所有的东西都保留了当时的旧貌。
一个人处在陌生的环境,起初洛菀夕还挺紧张,可看着这殿中的陈设,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过世面的新鲜感便渐渐代替了心中的恐惧。
要说这殿里放的东西还真是稀奇,海青石的琴桌,雕鸾纹的紫檀椅……连纱帘上的绣花都用的金丝。
富贵俗物也就罢了,最有趣的还是殿中多宝阁上的摆件,海蓝色的玻璃瓶一看就十分穿越,青白玛瑙雕的荷叶上蹲着只俏雕的小青蛙,整个物件都栩栩如生,还有发晶雕刻的小兔子,粉粉嫩嫩的芙蓉石香炉,紫水晶雕的木兰花摆件……
一整套马卡龙色系,满满的少女心,没想到梁浅旧府的东西,还挺合洛菀夕的眼缘,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她拿着这些东西,竟还有一种宿命般的熟悉感。
可……
她一个穷鬼哪里配有这种宿命?
莫非是梦做多了,就分不清现实和梦了?
虽然对这些物件她挺感兴趣,但现下连饥寒问题都没解决,她也没有太多心思关注这些身外之物。
随意看了看,就将手中的小玩意放回了多宝阁中,然后找了个稍稍能够照着点阳光的角落,枕着膝盖坐在了地上,一会看天,一会瞧地,一会百无聊赖的唉声叹气……
她本以为梁浅很快就会来了,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将他等来。
怎么跟傅若璇一个德行?
将人叫来又不搭理。
眼见着头顶的光束,一点点暗淡下去,天黑了,也没有人来理会她。
洛菀夕不禁开始怀疑这梁浅是不是记起了那夜的什么,打算把她冻死在这?
可她不想死,虽然目前她也看不到任何活着的希望,但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怎么能在这等死?
想到这她又起身在殿内转了起来。
刚才她担心逾礼什么的不敢在殿内乱走乱动,才坐在了地上,可这会儿等了半天连鬼都没来找她,她也懒得去管什么礼不礼的了,能找个东西给自己取暖才是正事。
可这殿内宝贝虽多,却没有一样取暖的物件,四下转了一圈后她发现,一面四扇屏风后面居然还有一扇门,门上遮着隔帘,想必帘后就是后殿了……
洛菀夕掀开帘子一脚迈进去,后殿虽也无人掌灯,光线不怎么好,但借着窗外廊下宫灯透进来的光,她还是勉强能够看出这是间寝殿。
殿内的摆件似乎比前殿还要讲究,地毯铺的是珊瑚毯,家具用料不是楠木就是紫檀,鎏金雕花的梳妆台形制跟朵海棠花似的,屋子中间的金漆香鼎还隐隐散着熏香,这好似都不像是很久没人住的地方。
而在这众多家具中,洛菀夕最感兴趣的还是那张近三米的大床,床的形状像个大贝壳,床上挂着粉粉的幔子,铺着松软的褥子,褥子一看就很暖和。
就是它了,洛菀夕转了一圈找的就是它了。
她一个箭步,便冲到床上钻进了被窝里。
虽然她也觉得随便睡别人的床不好,但人都要冻死了,还管什么好不好。
被子盖上没多久,她那冻的麻木的手脚就有知觉了,啊……人也活了过来。
原本,她也只是打算在这躺一会儿,暖下身子就起来的。
怪只怪这床实在太舒服了,她从前偶尔睡觉还有择床的毛病,不过往这一躺,这毛病也没见犯了,而且这床用料还掺了上等的沉香,沉香那安神助眠的功效,对于作息规律每晚到点就睡的洛菀夕来说,真的太管用了,尤其又赶上了她的睡点,没多大会儿功夫,她撑了两下眼皮撑便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夜半她懒懒的翻身,她睡觉向来习惯了左右翻腾,先前在寨子里,她陪着今安睡,今安跟她一个毛病睡觉不老实。
为了不让今安滚下床,每晚都是她睡外面,今安睡里面,有她挡着今安倒是不会往床下掉了,但她却被挤的隔个几日就要掉下去两回。
这次翻身她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性,抬腿一个托马斯旋转,就把身子如咸鱼般地整个翻了过去。
可当她翻到另一面时,她却发现自己彷佛并没有睡在床上,也没有睡在褥子上,更不似在地上,而是睡在了什么软软的,暖暖的,还……
起起伏伏的东西上。
这垫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洛菀夕闭着眼睛伸手无意识的在身下胡乱摸索,摸着摸着,她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手攥住了。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洛菀夕蓦然睁开了眼,这时殿内已经有了光亮,身下人的面容也在她眼前由模糊到清晰一点一点放大,渐渐的她终于看清了身下人的面容,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硬朗俊逸……
这不就是……
她心下一抖,打了个嗝!
身下端端正正躺着的,正是新帝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