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凝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遇见一位朋友。”
“咦?那是孟清竹吧?你跟他是朋友呀?”苏沫拉着她边走边说。
“孟清竹?”谢晚凝重复着苏沫的话。
“是呀,那是孟家的旁支远亲,跟我们家算是祖上三代的姻亲,我小时候就见过他,他从小就冷冰冰的样子,谁都近不得他的身。”苏沫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说着。
“他好像是很早就父母双亡,加上身体不好,常常寻医治病。”苏沫好奇地问谢晚凝,“你怎么跟他成朋友了?”
谢晚凝摇头,忍下心中的叹息:“也算不上朋友,只是之前见过一面,他愿意将孔老的《五经正义》卖给我,对我帮助很大。”
苏沫点点头:“对!他有一家肆呢。哎呀,不讲他了,快,我们快去找慈恩,看看她们坐哪里。”
“好。”谢晚凝被她拉着快步走,一时间再也顾不上去想那道青色的身影。
接着便是在礼部的唱诺下,所有考生跟着完成入列、点香、祭天地、拜先圣等仪式,仪式结束后,便开始了考试答题。
大概是有了前面的经验,这次谢晚凝不再激动、紧张,而是放平了心态,专注地投入到考试中,丝毫没有察觉,曾有两道目光在她身上驻足停留。
连续三天,省试终于结束,所有的士子、举子收拾好自己的囊,陆陆续续离开了考棚。
谢晚凝也跟随众人,慢慢走出了建福门,王氏和她约定了在门外等候。
正走着,忽然一道啜泣声传入耳中,周围众人都听到了,但大多一瞥,就转头继续前行。
谢晚凝循声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女孩缩在建福门外的角落阴影处,捂脸哭泣。
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花青长裙,整个人像流浪的小狸奴,缩得小小一只,委屈极了。
“你怎么了?”谢晚凝屈身蹲下,和她平视。
女孩抬起头来,一双杏眼红通通的:“是你。”
“咦?你认识我吗?”谢晚凝惊奇。
“嗯,”女孩点点头,“上次含光门的公告墙前,我在那里见到过你,当时你和其他几个小娘子在一起……京兆府的考试,我也参加了……”
“啊,那应该就是了。”谢晚凝知道眼前女孩说的是她和宋慈恩、许墨染等人,“那你怎么在这里哭?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女孩猛地摇摇头,原本平静一些的眼眸,再次漫上泪珠:“我没考上举子,我爹娘要将我嫁人……”
“我争取了很久,他们才同意我去考试,但他们跟我说,如果我考不过,就得老老实实嫁给富泰酒楼刘老板的儿子。”
“我想考好,我想像你一样当举人再考省试,我在这里看你们走进去,好羡慕啊,但我读的太少了……”女孩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珠,声音开始哽咽,“我想读,但我们女子进不了私塾,更请不起大儒到家里,没有读,考不上就只能嫁人……女孩子要出头,好难啊……呜呜呜……”
谢晚凝静静地听着,心里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张大网,罩住她们两人,密密紧紧透不过气来。
她忽然想起了谢雅琴对她说的那番话。她有很好的爹爹和娘亲,但天下间有多少人像她一般幸运?
女皇下了“擢姝诏”,允许女子参加考试,却又有多少女子能够获得读的机会呢?没有机会读,何来中举入仕?又怎么改变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