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凝照顾了两日,见母亲身体无恙,才定下心,又和父亲讨论了一番,打起了精神,继续筹划起学堂的事务。
谢晚凝去了安邑坊一趟。在她停歇的这两日,学堂仍在按照着既定方案整改着,老贺帮忙盯着,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她心中感激,给老贺带了一大坛子新酿制的桂花酒,亲手做了一些酥软香甜的红枣糕,把老贺乐得直点头。
看着来来往往干着活的工匠、小厮,谢晚凝开始琢磨下一步要做的事。
她的这一家松林院,要面向全部女子开办,不限出身,提供读求学的机会,这就要考虑到学习程度的分层,还要考虑她们个人的意愿需求。
在大多数人眼里,读可以入仕,可以治国、平天下,这几乎是所有士子要走的路。如今圣上新增了女子科举,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那通过读来参加科举入仕会成为女子的首选追求。
所以,在她的松林院,经科就是最主要的一个学类。这里又需要根据学子的年龄和学习程度来细分,有启蒙的,有研读百家经典学说的,还有本身已经不错需要来提升后应试的。
在圣上的“擢姝诏”之前,女子的出路着实不多:投胎在好人家的,养在深闺,学持家之道,等成年了就成为联姻的棋子,从此相夫教子;出身一般或是更差的,有卖了做丫鬟的,有签了长约做女仆的,即使会一些技能,如医女、厨娘、绣娘、务农,也大多都是干一些打杂辅助的活儿;更有那歌伎、舞娘等,活在了最不堪的泥潭里。
至于那些“体面”的工作,绝无女子染指的机会。
所以,她还想提供更多的选择,比如算术、医术,甚至还有工、商类,可以适用于那些不想读或没条件读经学、而想掌握一技之长的女子。
哎呀,谢晚凝猛一拍桌面——算来算去,人最重要!
要想教出好成绩,不辜负她这番付出的努力,能将这个学院持续开办下去,就得需要优秀的老师。
可目前仅有她能勉强教授一些经科的内容,这样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更好的老师。
谢晚凝“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攥着小拳头就往外跑,把冬青和刚进门的老贺都吓了一跳。
“六娘子,你要去哪儿?”老贺拉不住跟着跑的冬青,只能在后面远远地喊话。
“去聘老师。”谢晚凝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头都不回地跑掉了。
大街上自然找不到好老师。
谢晚凝让冬青安排了马车,连续跑了几个地方,找了宋慈恩、许墨染等几个她的小闺蜜,去户部寻了她的爹爹,在东市西市的茶馆里、饭馆子里逮着人聊天,在肆的门口堵着学子们问询,竟也堪堪列出了一份名录。
名录里,首推的就是当世大儒梅玉山。
梅儒已经年逾六十,人人尊称一声“梅老”,据说多年前已经搬到京城郊外西山上休养,早已不带学生,而且脾气古怪,但凡有点学识有点名气的学子上山找他请教,都会被他连人带东西全丢到山脚下,谁的面子都不给。
据说先帝都吃过闭门羹,更别提礼部、太学、国子监那帮人了。
谢晚凝望着名录皱皱眉:“算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梅老这边就不要想了,我们去寻其他的先生。”
“去寻谁呢?”冬青低声轻问。
“先去找房慧和邢香桃吧。”谢晚凝放下名录,一锤定音。
房慧、邢香桃是小姐妹们推荐的两位女夫子,年约三四十,素日都是在高门世家授课,教的都是千金小姐,口碑不错。
对谢晚凝的邀请,两位答应得相当干脆,房慧甚至直言:“我们在大家族里当女先生,说得好听是先生、夫子,其实不过是寄人篱下,兼做了一个嬷嬷罢了,还要受着主子的气。我们也是听闻过谢娘子的宏图壮志的,承蒙谢娘子看重,我们愿尽己所能,借谢娘子这翅膀,让我们也飞一飞这广袤天地吧。”
谢晚凝喜不自胜,更觉两位性格直爽、光明磊落,甚合自己心意,忙拱手行礼:“拜谢房先生、邢先生。”
有了这个好的开头,谢晚凝陆续邀约到了曾做过经学博士的纪兆、精通算术却屈居为账房先生的甘恒、善于织锦的桑娘、承担过各类大小建筑的邓工,还有曾经推辞了御膳房邀请的大厨钟大刀、曾任职太医署医博士的汤正奇。
还有一位,名叫邬举,乃京城奇才,善木艺、竹艺,亦通雕、陶、铁工,技艺奇绝,做出来的东西精巧美妙、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