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昭继续朗声道:
“其罪一,太常寺卿宋谦,贪财弄权,涉案金额一万三千两,其中,先帝于泰山封禅,宋谦虚增费用八千两。”
“其罪二,太常寺卿宋谦,收受贿赂,安排王允、张楼任职,涉案金额六千七百两。镇国公世子乐鸿业,收受贿赂,调秦力克、蒋章涛入西大营为五品将,涉案金额一万二千两。”
“其罪三,镇国公长孙乐茂,于四月廿二日休祥坊看中一民女,强行掳掠至别院,纵奴打死其父兄,致其家破人亡。”
“其罪四,太常寺卿宋谦夫人刘氏、镇国公夫人蒋氏,私放高利贷……”
……
冼昭每说一案,孟清竹便递上相应证据,有票据、人证的画押、状纸等。
桩桩件件,罪证确凿。
宋谦已经软了双脚,跪在地上,双目放空,额上冷汗涔涔。
镇国公乐齐山一开始兀自不信,当听到他千般宠爱的孙子竟干出这等事时,他一把夺过孟清竹递上的证据,快速翻看着。
越看,脸色越差,手都在哆嗦,到最后还揪住了自己心口,似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依照这些罪名,足以让宋、乐两家阖府抄斩或流放。
世代累积下来的富贵权势,一朝倾覆。
高坐在龙椅上的女帝,没有动怒,一脸平静地望着跌坐地上的宋、乐两人,问他们:“你俩可知罪?”
乐齐山抬头,看向神色莫辨的圣上。此刻,他终于明白,曾经他所看不起的这个女子,已经成长到将朝局、将天下都稳稳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她的能力,她的心性,不输任何男子。
乐齐山既羞愧、又服气,磕了一个头,道:“臣知罪,请陛下裁断。”
圣上扫视众人,下令:“宋谦,即刻革去官职,送入刑牢。”
“宋、乐两家涉案人员,一律抓捕,按律法严惩。查抄两家,追回赃银。”
“其余人等,先回去。松林学院一事,由谢爱卿自行决断。镇国公留下。”
众人齐声回应:“喏”。
·
众人出了延英殿,冼昭和崔太傅还有急事,先匆匆离开了,延英殿里只留下圣上和镇国公密谈。
殿外,崔策眸色深深地扫了一眼谢晚凝和孟清竹这两个年轻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也转身先行。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谢晚凝忧虑:“这人我有点捉摸不透。”
“嗯,是敌是友,我们再看看。”孟清竹回应。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空,宫内的楼宇一片静谧。
从早上两人相见、松林学院出事,到现在眺望夕阳,谢晚凝终于缓缓吐了一口气,松下了紧绷的双肩:“这一天,终于过去了。”
这一天,过得可谓是惊心动魄。
从发现关键证据,安排房慧去找孟清竹确认青鸾丝的来历,再到孟清竹劝服冼昭弹劾宋、乐两人,每一步都不可或缺,考验着两人的默契。
“幸好我早就开始搜集这几家的犯事证据。”孟清竹开始复盘。
谢晚凝心中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们的?”上次端王来找她,他们两人在回家马车里讨论过如何防范端王的问题,但当时还没有具体的监察人选。
“平乐长公主的夫婿范梧仁来找过我,劝我投入他们旗下。”孟清竹背着手,冷哼一声,“那时候我就开始观察他们往来的人。”
啊,那范梧仁不就是孟清竹的亲身父亲么?
谢晚凝回想起老贺的话,再瞅瞅孟清竹的神色,见他面色清冷,就没有再开口。
孟清竹凝望着她的眉眼,谢晚凝回以温柔的笑容,两人皆不出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久,孟清竹才哑着嗓音,道:“走吧,我们回去。”
“嗯,我们回家。”谢晚凝笑道。对她来说,松林学院就是她的第二个家。
孟清竹忍住了想牵她手、想揉揉她鬓发的念想,这还在宫里。他转移话题:“你今天表现不错。”
他发现谢晚凝成长得很快,最初相见时,她还带着犹豫、迷惘与不自信,走到今日,她光彩越甚,像一株冬雪中的红梅,从娇弱轻颤的花苞,历经风雪,到如今的全然盛放。
“啊,我今天可紧张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谢晚凝笑答,“我第一次遇到松林学院出这么大的事儿。”
“对了,我回去还得好好整顿一下学院的风气……”
“嗯,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需要我支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