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信疲累地瘫坐在椅子上,再抬眼,神色沉重,扔出了一个大消息:“圣上驾崩,齐王发动宫乱,杀了太子,长公主和叶将军勤王救驾,在乾元殿上,斩杀了齐王。”
谢晚凝惊得说不出话来。
难怪皇城那边的火,烧得那么凶猛。可短短几句话,却是社稷动荡、几万人血流成河!
谢信掩面叹息,眼眶发红:“太惨了,今早还在朝上议事的赵国公、高丞相、齐少傅,还有,还有其他人……瞬间就、就没了,死在了叛党的刀下……”
朝中近一半的人啊,曾经那么鲜活地出现在眼前,打过招呼、共事过、争吵过,一夜之间,被叛党杀害的,支持叛党被反杀的,都没了性命。
更不要提那些底下的将士、被牵连的百姓,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在史上不过是浓缩为一句话——朝中大乱,亡者众。
今夜的京城,不知将有多少家人在哭泣。
一时间,谢晚凝三人心中如坠冰窖,安静了很久。
“因我司农寺不是什么重要部门,我们只是被关押着,”谢信幽幽叹息,“长公主平定了叛乱,就把吾等放了出来。”
“至于大哥,”谢家长房谢恭,多年科举不第,先帝看在谢老太傅面子上,给了他一个礼部侍郎的职位。宫乱之时,礼部在风口浪尖上,首当其冲。
“大哥先向叛党妥协,后又向长公主哭诉自己是被逼迫……”谢信羞愤。
礼部尚慷慨赴死,谢恭却见风使舵,朝中上下都看在眼里。
“那……”王氏惊惧,“未来的圣君……”
谢信摇头:“说不准。”太子一脉,并无子嗣,而京中势力,目前都在长公主的掌控之中,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这段时间,管好府上的人,关好大门,不要外出。”谢信严肃交代。
“嗯。”谢晚凝点头应允,她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有新帝登基,权倾天下,动乱才算真正过去。
·
沉重紧张的气氛,弥漫了整个京城。
三天后,府衙的一个小厮来传话,唤谢信回朝议事。
谢信匆匆忙忙换上官服、戴上官帽离开了家,王氏和谢晚凝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直到谢信晚上平安回来才安心。
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忙碌而有序起来。
先帝丧礼由长公主牵头,礼部主持,开始按流程进行。
朝中发出通告,国丧三年,举国皆哀。京中各家各户挂上了丧仪白物,禁止了一切娱乐。
京城各个坊的坊门打开了,士兵撤走,换了治安军定时巡逻,世家百姓都可以出门,不再受到限制。
市场恢复了繁荣,大街上也开始人来人往。
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常态。但宫乱带来的伤痛,恐怕是深深地埋在了人们的心里。
谢信很忙,谢晚凝也很忙。她协助母亲打理家中的事务,重新修整了被撞坏的大门,安抚嘉奖当时出力的仆佣,开始抄写帖准备换钱。
直到七日后,谢信下朝回来,带回了重磅消息:“长公主即将登基!我们要有一位女帝了!”
“女帝?”谢晚凝惊讶,“女子也可以做皇帝吗?”
“朝中自然有很多人反对。但依我这几日观察,长公主行事颇有章法,有主见有魄力,杀伐果敢,同时又仁政爱民,几乎不输先帝。”谢信捻着胡须,露出赞许的神情。
“可惜很多人只看到她女子身份,一叶障目啊。”
听着爹爹的感叹,谢晚凝神思飘远。
女帝,会是怎生一副模样呢?她在想。
她忽然觉得眼前被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重生之后,她最急迫的是从谢家和杜家那个火坑中逃离出来,但出来了之后呢?她不敢想太远,也想不了太远,只想过在家协助父亲母亲,尽力让这个小家过得更好。
父亲教她读识字,她也曾想过,跟着中圣贤的脚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谢老太太的否定、现实的打压,让她裹住了自己前行的脚步。
原来,女子也可以如此了不起!
只要她敢想、敢做!
对啊,她也是通过努力争取,成功地从谢杜两家的火坑中跳了出来。
“爹爹,”谢晚凝缠上谢信,“你今后可不可以多讲讲女帝的事?”
“好。”谢信看着恢复活泼和自信的女儿,爱怜地点头应允。
于是,谢信每日下朝回家,就跟女儿分享朝中有关女帝的事,比如女帝成功登基,八方来朝,整顿了军队,加强边境军防,推行土地税制改革,收回了大量被兼并的土地,整顿吏治,准备调整官员职位等等。
然而,最震动天下的,是颁下了一道诏,史称“擢姝诏”——门下:天下女子,才德兼备者众,献能献力于国、于家者众,不逊于男。故,允天下女子之平权,可学、考、仕、医、商、工诸类。圣贤皇帝 元德初年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