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老者从漠北一直悄悄追踪魏俊,来到岳阳,不禁歇息感歎道:“江南风景繁华,风流人物众多,早知在此间游历定居,感知柳暗花明。我在漠北这么多年,真是空瞎了寂寞心思。”目睹魏俊得意洋洋轩昂进了洪门,他沿街找本地人士细细打听,结合沿途所闻所见,便知洪门江湖独大,不遑虚言,街坊眉飞色舞之间,更是透露燕姬本领通天,弟子英雄辈出,富可敌国。

街坊酒肆内,一提起洪门话题,犹如闸门放开,滔滔江水不竭而出,众人争相夸讚道:“……岳阳北距金宋两国边境不足百余裡,金兵时常潜入,化妆蒙面劫掠,商家富户为防止被人劫镖,特意聘请洪门高足,洪门接镖镖银虽贵,这些年却无一失手,沿途不少重要驿站能请到洪门保镖为幸事,江湖威名颇盛……”酒肆内,壮汉伸出手指讚歎道:“若不是洪门替我们岳阳壮胆助威,怕金兵早就杀将进来,为此功绩咱们也要大大敬上洪门掌门一碗!”说罢端起斟满酒的大海碗,独自痛饮,撩衣袖擦去腮边酒渍,巡视左右。

矍铄老者捋须颔首道:“金兵为祸大宋百多年,边境无一宁日,蒙古骑兵崛起以来强攻大金,犹如洪水猛兽,势不可挡,宋端平元年,也是四年之前,蒙宋两国联军相约攻蔡州,不可一世的金国眼见要灭了,蒙古军随即陈兵而至,有觊觎江南之势。”

弦歌老者问老者道:“洪门成派二十年间,有否危害民众之事发生?”老者道:“这倒未曾听闻,岳阳周遭金兵为患,劫掠屠杀,层出不穷,而洪门弟子时而诡异,时而正派,很多年前确实让老夫颇多疑虑了一阵子。”众人一愣专心听他讲下去,老者吃了些鱼干又道:“无非閒谈,幸而我多虑了!洪门弟子都是江湖厉害之角色。”

桂花夫人穿锦缎,用花巾遮头,撑繁花油纸伞沿街漫无目地游走,两个婢女在后亦步亦趋跟著,听见酒肆内人声鼎沸,高谈阔论,她顺门边溜进,让酒家提了壶佳酿美酒,摆上数碟酸甜可口岳阳小菜,集中耳力,寻听与红线夫人有关的话语。

红线夫人嫉妒心重,师从梨花翁学武功韬略,先后逼走两位师姐,她也被梨花翁驱逐出天母洞,在江湖中行走不到一年,幸而嫁给江南富户,奈何欲求不满,一心追求更大荣华富贵,加上接连结了仇怨,江湖名声不佳,与富商失散,遂潜入大金皇宫,以易容术当上了金哀宗妃嫔,算是乐的自在。

二十年前,亡嬛夫人邂逅与刚上任武当掌门朱次鲁,从此迷恋他姿态容颜,遂出了釜底抽薪之计,派出婢女承慧到武当替他扫清障碍,让弟子协助朱次鲁的人除掉剑湖宫掌门,待助朱次鲁得了令,她能得他欣赏得入妻妾之队,那时候长相陪伴左右,从此肩并肩看日升日落,赏冬夏春秋,此生也足矣。不料武当新掌门朱次鲁在剑湖宫被人当众戳穿底细,遭江湖人唾弃,枉费她一腔心血,幸而江湖宫宫主暴毙,朱次鲁得以资助在武林中站稳脚跟。亡嬛夫人暗中相助,怕惹上麻烦,远远躲在一旁,关注朱次鲁一举一动,见他把洪门日益做大,妻女顺从美满,心中一直说不出是忧是喜。

亡嬛夫人年过四十六仍是处子之躯,夜晚难眠时,时常嗟歎,她隐居在岳阳城三十裡处五尖山百步楼,五尖山由轿顶山、鹰嘴山、周家山、望城山和麻姑山五个山峰组成,山峦叠瀑布,犹如一座五彩锦屏,四季景致如画。亡嬛夫人痴心一片,二十年来暗中替朱次鲁把行走江湖遗漏,暗中除去,所以朱次鲁经营洪门顺风顺水,日益发展壮大,暗属痴情怨女亡嬛夫人之功劳。

弦歌老者在酒肆中听闻众人对洪门夸讚不绝,问不出个端倪,索性潜入洪门大院内,他上乘轻功极佳,落地无声,接连偷听了数天,厅内莺歌燕舞,众弟子嬉笑不绝,绕到后院有个狭长的夹道,穿过夹道,隐藏在牆上一道暗门挡住去路,悄悄打开大门,只见方院内东西各有扎制的草马和泥马一隻,链上锁住两个污浊女子,其中一女子警觉来人,忙大叫道:“我愿意供认,两位大哥不要再给我施酷刑了……我姓武,我不是疯子,你们想要什麽,只要我派有的你们通通拿去……”弦歌老者小声道:“姑娘,我不是歹人,莫怕!”

武姓女子愣住看了他片刻,摸着自言自语道:“是不一样,怎麽此时长出鬍鬚来了。”说完抿嘴一乐,弦歌老者道:“姑娘,如何被绑在此处?”武姓女子突然小声神秘道:“洪门想谋财害命久亦,他们人多势众,都骑著马,我辜负师傅重托,海棠派早晚死路一条,他们是坏人,统统都是坏人,我看你少年老成,眼神忠厚,才露此真话,此话千万不能洩露出去让掌门知道……”,说罢向外屋内歪头一指,笑起来撅嘴玩弄发稍,此时另一女子醒来,坐起拍手大笑道:“大爷,她是痴疯子,不要听她乱说,各位大爷是大好人……邀请我们来,给吃,给穿,怕我们赶路累,还给我们骑硬马佩鲜花……”。

弦歌老者看见她俩人单手被缚在铁鍊上,其状可怜,忙扶起俩女子,武姓女子猛然间绷起脸道:“想做甚,都挤兑死我数回了,还不知羞耻,诸葛七擒孟获都知道适可而止,我门派让给你了,又不是藏着秘籍,非要逼问些甚出来,你爹怎麽教的你德行?若是再逼,你说诸位良心都藏在哪?”另一女子冲她大笑道:“你如何知我有公德心?我心在这裡,藏起来不给看!”说罢用双手捂住胸口,装作娇羞状。

其实弦歌老者看出俩人都已疯癫,歎口气道:“我带你俩人逃出去。”武姓女子登时清醒道:“逃?往哪裡逃?逃到哪裡他们追不到?尤其带头大哥手段毒辣,擅长千里追杀,你前脚刚到,他后脚即来,杀同情我派的人如砍瓜切菜,简直恐怖至极……”说到这裡警觉的眼珠一转,捂住口鼻嘿嘿笑了数声道:“大哥,附耳过来,我想告诉你个秘密!”弦歌老者半信半疑附耳过去,武姓女子压低声音道:“其实……其实我不姓武,我也不是什麽海棠派弟子,离哥才是,你娘是海棠掌门,有个当大官的爹,我说这些满不满意?还想听什麽……”她见弦歌老者默不作声,狂笑一阵咬舌闷哼自尽,身躯砰然倒下。

弦歌老者摇晃着躯体,她已气绝身亡,嘴边留出丝殷红鲜血,凑近光亮,看清楚头顶开始,浑身可见刺入穴道的针孔,朱次鲁恨不得早日修成梅花神功,便要找准穴道,寻找正途,以免走火入魔,遂不断让萧心鸾一一指点穴道,并以拘禁武氏女子试针,试探她的反应和言行,凡对练梅花神功有利,皆用笔纸详细记录,凡自认为错误不准的,臭駡一句,对俩女子正反手各抽一巴掌。这些时日早把她俩扎得千疮百孔,更加迷惑了心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最终苦不堪言,栽死在朱次鲁为她准备的泥塑马匹旁,泥马渡得了康王,渡不了此女。

既然如此,弦歌老者将她尸体安置床榻之上,避免她吵闹,把另一女子封了穴道,背负起向外毫不犹豫便走,女子冲破穴道,扭动身躯道:“她睡觉了,心鸾也要睡觉!”弦歌老者不理她,点了哑穴,反擒住她双臂,从洪门厢房侧门翻窗出来到了大街,想起此时岳阳城门已关,怕洪门发觉封城搜查,不敢耽搁爬上城牆边陡山,攀绳索俩人跳出城牆,安置萧姓女子到洞庭湖畔一户善良人家适才稍稍安心。

殷贤乱练成薜罔神功之日,恰逢魔教总坛寰珠阁大震,殷贤乱惊骇,急忙避出大殿,迁往草原居住,甬暴私自外出之事也随之放在一旁,暂无人问津,甬暴心有馀悸,从刘纤毫口中探出殷贤乱本意,趁乱连夜逃亡,迁往轸岫魔教居住,殷贤乱闻他趁夜南逃,也不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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