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他想起某些不愉快的经历。
粘稠的恶意化作污浊的泥浆,触碰到一点,就会滋生毁灭的欲望。不想被恶意困住,势必要毁灭一切的源头。
杀戮,血腥,理智被本能取代,彻底沦为一个怪物。
谷绪没有停下脚步,接连越过数间囚室,将使他不悦的视线抛在身后。
又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不同于之前的种种,首次让他感受到威胁。
谷绪短暂驻足,循着视线望去,左侧的一间囚室内,一名高挑的青年站在光网后。
棕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左眼上架着一枚镜片,细长的金链垂落,末端挂在耳后。
青年容貌俊俏,肤色略白,站立时腰背挺直,明显训练有素。
见谷绪突然停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反而有礼地向他颔首,态度称得上友善。
青年隔壁住着一名少年,和谷绪一样乌黑的头发,却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嘴唇饱满,唇色犹如粉嫩的花瓣。身材娇小,目测比谷绪矮了一个头。
少年的样子十分无害,很难相信他会是一名囚徒。
直觉却告诉谷绪,他比棕发青年更加危险。
“你好。”少年朝谷绪摆了摆手,声音清脆,脸上扬起笑容。
换做一层监舍,遇到类似的情形,看守会立即呵斥,甚至会动用枪托和电棍。然而这是五层,走在前方的虫族看守全无反应,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出声。
“欢迎来到第五层。”
少年的笑容愈发灿烂,明媚欢快,不染一丝阴霾。
谷绪收回视线,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自始至终,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没有惊讶,没有愕然,没有猜疑,更没有受宠若惊。
目送谷绪的背影,少年抓住落在脸颊边的一缕黑发,自言自语道:“黑头发,黑眼睛,他不是第一区的人,难道是第二区?”
又经过两间囚室,谷绪看到一名老人。
老人没有靠近光网,而是相隔一段距离坐在一张高背椅上。
他有着灰色的头发,以及和头发同色的胡须。发须相当浓密,显然经过精心打理,一点也不显得凌乱。
他姿态闲适地靠向椅背,身上穿着囚衣,脚上是一双宽松的鞋子。手中捧着一本,看不出材质,页相当厚,分明是一件古董。这样的籍相当珍贵,该珍藏于博物馆,而非出现在一名囚徒手里。
从老人身上谷绪感知不到威胁,反而觉得平和。
虫族看守却不是这样。
途经老人所在的囚室前,他控制不住全身发抖,因恐惧脸色发白。他甚至不敢朝门内看,只想大步离开,不引起对方注意。
很不幸,他的祈求沦为泡影。
一声轻响,页合拢。
老人在高背椅上转头,身体纹丝不动,头颅转过肩膀,和蔼地问候谷绪,样子十分慈祥。
“夜安。”他的声音和容貌一样苍老,入耳充斥沙哑,莫名使人不安。
“夜安。”不同于面对少年,谷绪礼貌回应。并未提醒对方太阳尚未落山,这个问候有些太早。
越过老人的囚室,余下的金属门大多紧闭,门后的囚徒或是对新来的人不感兴趣,也或许是房间内本就空空如也,压根没有住人。
来至走廊尽头的一间囚室前,看守停下脚步。
“在这里按下掌纹,识别瞳孔。”虫族看守指引谷绪完成识别,挡在面前的金属门向上升起,现出门后宽敞的空间。
“进去。”看守用枪口示意。
谷绪迈步走入室内,几乎在同一时间,透明的光网在背后落下,隔绝房间内外。
“不要触碰光网,更不要试图破坏。每日三餐时监舍会打开。”看守照本宣科,逐项说明规则,“记住,不要破坏规矩。”
最后警告一句,看守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更快,背后如有洪水猛兽。
看守消失在走廊,监舍大门彻底关闭。
谷绪找到房门左侧的控制板,来回按下掌纹,看着金属门升起落下,很快就丧失兴趣。
他转身环顾室内,发现房间不仅宽敞,更加明亮,与一层监舍有天壤之别。
屋顶挑高,环形灯管嵌于正中,散发柔和的白光。
地面和墙壁以金属打造,干净整洁,触手冰冷,表面浮现银色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