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无用之人,该杀。
然而徐贞观却罕见犹豫了下,脑海中浮现方才赵都安留给她的印象,总觉与传言不同。
大抵是在自己面前的伪装吧…如此似乎更该杀。
“派人寻白马监司监,问他对赵都安此人的评价,坊间传闻是否属实,以及是否还有价值,若…实在百无一用,再交由诏衙处置。”徐贞观金口玉言。
“是。”
另外一边,走出宫门的赵都安脸色难看。
女帝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在他看来,是个糟糕讯号。
就像一把闸刀高悬,谁也不知,会何时落下。
“接下来,诏衙的人,乃至对我积怨已久的朝中官员,势必蜂拥而上。而我又不是真面首,吹不了枕边风…大事不妙。”
“女皇帝的态度已经说明,没有强烈偏袒我的意图,大虞朝堂局面又复杂,我身为‘女帝的小白脸’,很可能成为庙堂各势力遏制皇权的棋子。”
“就算罪名无法坐实,把我抓捕酷刑审讯,也扛不住。”
赵都安不敢赌,自己方才那一番操作,能多大程度上影响女帝的决策。
必须想办法自救!
只要闸刀还没真正落下,就还有挣扎的机会!
赵都安冷静思索,尝试转换思路。
寻常人面对诬告,常规思路是自证清白,喊冤获取同情。
但世界的真实运转逻辑并非如此。
通过短暂接触,赵都安认为大虞女帝是个聪明人,大概率能判断出,自己并未通敌。
这点从方才对方的表现,也能看出。
那杀自己最大的理由,就是平息百官的弹劾,最多加上个泄愤。
而站在帝王的角度看:
“只要我提供的价值,大于杀我能获得的价值,我就能活。”
赵都安思绪骤然清晰,历史上贪官、奸臣无数,之所以皇帝不去铲除,很大部分原因,就是这帮人活着的用处更大。
同样的逻辑,在他没有触犯红线的前提下,只要能在闸刀落下前,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就有翻盘的希望。
抓回庄孝成?不切实际。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将功赎罪。”赵都安钻进车厢,心中已有了决断,他不能将生死依赖于上层大人物的一念之差。
必须试着做点什么。
可如何在短时间内,立下足够的功劳?赵都安茫然了。
“大人,回衙门么?”车夫问道。
赵都安心头一动,沉声道:
“回。立刻,马上!”
白马监官署位置,距离皇城不远。
作为筹建不久的新衙门,内里架构简单,有“司监”一名,由宫中外派的一名老宦官担任。
据说老太监曾伺候过三皇女,算作女帝嫡系。
此外,监内便是诸多“使者”,彼此品级相等,并无高低,皇帝临时有何任务,会交由使者负责。
此官职由大虞开国太祖皇帝所创。
据说某日,太祖想吃新鲜荔枝,便委任了一名“荔枝使”,为他想法子,从岭南往京城送荔枝。
因为皇家办事,享有特权,算作肥差,有油水可捞,不少达官显贵钻营往里塞人。
但女帝委任使者极看重颜值,只有好看的才能进,故而坊间传闻,白马监乃女帝预备役男宠后宫。
赵都安下车,踏入衙门后,随口命白役去喂马洗车,自己直奔属于他的官衙。
“朱逵?”他大声呼喊,心腹黑衣吏员的名字。
就是竹林中醒来时,抱着他摇晃的丑陋凶狠吏员。
记忆中曾在府衙当差,是颇有经验的老吏。
然而迎接他的,却并非黑衣吏员的谄媚笑容。
而是值房内,端坐饮茶的一名三十余岁,容貌英挺,梳着两撇精致小胡子,嘴唇偏薄的男人。
后者缓缓放下茶碗,似笑非笑:
“赵使君,听说你出事了?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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