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楼心睿这第二刀并没有划下去,阻止她的人是鹰眼。
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他,只不过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说实话,最初,他也确实也有把这个对于首领和他来说的烫手山芋送出去的意思,不过他的原意并不是想去逼一个女孩子杀人。
楼心睿的神色仍然有些怔怔的,她抬起头看向握住她手的鹰眼。
“可以了,”鹰眼深呼了一口气,放缓了语调,“已经够了……”
楼心睿手里的骨刀掉在了泥土地上。
鹰眼给医生使了个眼色,“……医生,你来先给他止血。”
医生抿着嘴,上前来开始给着躺在地上呜呼哀叫的男人止血,
鹰眼则是和上来的燕子一起,把楼心睿拉回了她的座位,留下燕子照顾她,自己返回首领处。
在经过忙碌着的医生边上的时候,他轻声但坚定地念道:“……一定要把这个人救活。”
医生虽然皱着眉,但还是沉默着点点头,他明白鹰眼的意思,这倒不是对这个男人有什么怜悯和同情,只是他们都不想看到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背负上一条人命。
没错,是这个男人先口出秽言放狠话挑衅的,但一般人可不会这么看。
小睿是真的想下手杀这个男人——这是他们都看到的事实,一个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冲动杀人的人,不管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般人都会对这种人产生恐惧。
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楼心睿是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子,他们才会越加害怕:现在就这样心狠手辣了,以后还得了?
所以,这个男人不能死。
为了不加深这种恐慌情绪,让所有人都因为这种恐慌而排挤楼心睿,甚至把她赶出去。
——谁会想跟一个杀人犯生活在同一个营地里?哪怕这个杀人犯是有苦衷的,逼不得已?
况且,就算她现在因为一时的激情杀人了,等小睿冷静下来之后,她能否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实呢?
不管是出于哪一方面的理由,这个男人都不能死,只是医生仍旧觉得很棘手。
楼心睿划出的那道伤口很浅,也没切到动脉和气管,只是在缺医少药的现在,想要保住这个人的命仍然有很大难度。
他已经流了不少血,但更关键的是那把骨刀,那是鹰眼以前在狩猎队里使用的,谁知道上面会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细菌,会不会感染只能看运气了。
反正这场戏演到这里已经早就过火了,鹰眼和首领的目的都达到了,有了小睿的“榜样”在前,估计其他人也没胆犯什么事了,而看那个男人吓破胆的样子,估计也再没有什么胆子敢去报复楼心睿了。
*
——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如果要分层,楼心睿无疑可以算是很“狠的”人,那个男人算是“硬的”人,而这个营地绝大多数人只能算最低那层“软的”人,他们会害怕楼心睿是理所应当的。
这次事件的影响比鹰眼预料中还大。
因为前一天晚上的庆祝会,第二天上午的工作取消了,而当他下午来到采集队的集合地之时,就看到了楼心睿和妃子一起坐着,不少其他人偷偷地对她指指点点的。
虽然他们掩饰得很好,但还在敏感期中的楼心睿当然感觉得到周围人刺痛的目光。
她是想把这些人都当作不存在的。
在来之前,对于今天到底要不要来继续工作,她也犹豫过一会,但最后还是决定来了。
这样的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她对燕子说得好好的,“别人的看法关我什么事,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但楼心睿很快发现,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昨天之前,她在这个营地所感受到的目光几乎都是善意的,因为年纪偏小,大家都很照顾她,而现在……她偶尔扫视过去,看到的几乎都是戒备防范的眼神,好像一不注意她就会大开杀戒一样。
妃子在尽力想逗她笑……但笑的表情应该怎么做?
嘴角上提,微微眯起眼睛,吐气——对,就是这样。
……没问题的,不要被这点挫折打倒。
等到鹰眼阿神和天翼到了之后,他们就像之前那样出去采集。
让楼心睿稍微有点安慰的是,她比较熟悉的人都没怎么改变对她的态度,就连之前让她不乐意的特殊照顾,这个时候也那么令人高兴。
唯一让她感到有些刺痛的是,天翼在回避她的目光。
确切的说,他在偷偷观察她,但当楼心睿觉察到这视线回望过去的时候,他都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地移开视线……就像营地里的其他人一样。
在此之前,楼心睿跟天翼并不算特别熟稔,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如果不是分在同一个小队中,她甚至不会知道天翼的名字。
名字——就算是假名也好,好像在知道对方名字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联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