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意兴阑珊陪众师兄弟来到太白楼饮酒,看到窦婆子亲自给众人沽酒,不免有些心烦,借酒笑道:“窦婆子,当年怎麽不把你亲妹子说给我。”窦婆子知道他说的是酒后混话,眼看见到郑大姐如今这般光景,心中多少有些悔意,径直道:“这叠驴闲肉是我额外送给你们兄弟品尝,保管吃了晚上个个生精火猛,晚上该干嘛干嘛去,莫再给我提这些混帐话。”众师兄弟夹起驴闲肉相互哄笑一番。郑大姐满身污秽追至太白楼,年约四十乞丐挡在门口,拦住她讨钱,不禁怒气衝衝,上前一脚踹倒道:“混帐玩意,也学著挡我的路,不给我好活。”乞丐爬起身揪住她道:“姑娘若是不肯施捨也就罢了,今日你把我柳河山踹倒,就要你管我一日三餐。”郑大姐气不打一处来道:“臭乞丐竟然讹赖住我,老娘我这就伺候你。”说罢脱了鞋子,攥著鞋底猛抽乞丐脸,乞丐料不到她是个泼妇,被打的捂住脸满街乱窜。

悲风坐在楼上看的一清二楚,听闻柳河山此名,心中颤抖,幼年种种经历打心头一闪而过,此刻有意给柳河山些银两,又怕师兄弟知道问个底细,犹豫间,前头四个衙役抬著几面铜锣,挥动手臂锤锣开道,轿子中抬著官员路过太白楼,郑大姐打的过瘾,偏在气头上,乞丐无处躲藏,捂着头一头撞上官轿,轿中官员被惊吓从瞌睡中醒来,听闻是平民百姓撞了轿子,怒道:“何人如此大胆?”乞丐被衙役押在轿前实话实说申述道:“草民死罪,一切源于恶妇人追打柳河山我,请大人开恩赦免!”

轿中官员撩起轿帘缝看了数眼道:“放了乞丐,抓那刁妇人前来!”郑大姐赤足,一瘸一拐被捉到轿前,未跪倒便哭喊道:“民妇有冤,大人给民妇申冤呐,我和那……”不待郑大姐说完,乞丐先道:“乞丐柳河山在此地行乞多年,守纪本分,今天遇到个刁蛮妇人,无缘无辜当街殴打于我,所以才撞上大人官轿,小人慌不择路无心,刁妇追打不休却是恶意,该两罪并罚,请大人明鉴,她如何冤的过我?”轿中官员道:“言之有理,刁妇人蓬头垢面,赤足携履恶行有目共睹,有失礼仪,来人把刁妇人抓回衙门责打二十,发给德容坊,交由婆子好好管教,乞丐当街撞了本官,给我一块绑了回去发落。”乞丐柳河山以为此番屁股开花是难免了,噘着嘴跟着衙役,磨磨蹭蹭走在最后,谁知进入县衙被传唤到后堂,官员换便装跟他相见,他睁大眼睛,看见眼前中年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十多年前的潦倒谭秀才。

谭秀才恭恭敬敬把乞丐请入上座,猛然一揖到底道:“恩公,若不是你当天给我三两碎银和一隻银钗,资助我去找我爹藏匿故友,怕我早饿死在那场厚雪寒冬之中。”说罢从袖中拿出那只银钗,凝视许久道:“每每看起这只银钗,我都更加不敢忘我在庙中所发之誓言。”后来,谭秀才考前机缘巧合讨了原来青楼素馆做妻,并顺利金榜题名,偶然提起这只银钗来历,夫妻俩无不嗟歎,世间姻缘巧合。谭秀才勤勤恳恳为官数十年,垂暮之年受朝廷嘉奖,风风光光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谭秀才閒不住到乡里开办私塾,造福一方,时常替学童们讲学,宣扬尽心报国之道,受乡邻敬重,夫妻俩人都得善终。

此刻谭秀才冲东南皇城跪地揖道:“所幸这几年新帝听进忠言,不但我家冤雪得昭,最近又派我来治理岳阳,只是宋主健康有恙,奸臣虽有所敛迹却伺机图谋,臣心一片愚忠心,不扫逆雷不肯休。”说完沉默无话。乞丐慌忙从圈椅上翻身滚落,趴地跪拜道:“我大宋能逢清君实乃万民之幸,国家再落到类似奸臣秦桧手中,怕是大宋完矣,祈求我宋君尊体无恙……”说完“嘭嘭嘭”冲都城临安叩头不止。

谭秀才跪罢扶起乞丐道:“柳大哥,莫在城中乞讨了,若是肯屈就,便来我衙中谋个差事。”乞丐道:“我乞讨惯了,怕是应承不了衙里繁琐差事,给老爷搞砸了又要挨板子,到那时节恐难交差……”谭秀才摆手笑道:“料也无妨,我差遣你的都不是难事,即便做错也不妨事,更不会责难!”乞丐思虑片刻,心道若是到衙中听差任职,好歹拿稳了饭碗,不用再四处求施捨残羹冷炙,略感激示意允下。

说着替乞丐换了衣裳,谭秀才把当年遭遇一一说来,直至半夜,俩人分别用了些米粥夜宵,谭秀才后房歇息,柳河山趴伏在案桌前假寐至天明,谭秀才带俩三随从唤醒柳河山前头带路急行,拐过诸多街巷,来到狭窄道前破庙,谭秀才此刻不禁大吃一惊,十多年前残缺破庙已经被各色砖块重砌,新旧不一,五彩斑斓,庙头高悬旧匾额“武穆岳王庙”,谭秀才惊愕指道:“便是这块匾额,若我当年失足踩碎了,怕愧对岳王了。”说完虔诚对著一拜再拜。柳河山恢复乞丐本性,咧开黄牙大嘴笑道:“自从那次完全塌陷,漏风漏雨,乞丐我几乎失去容身之地。十多年来,我每每外出乞讨总不忘携一两块砖石回来,再糊着稀泥一块块砌起,如今翻盖成这般模样,虽说比当初气势小了很多,却是自觉温馨,此处便是我家,我偷偷跟岳王爷共处一室这麽多年,老邻居一般,奈何不懂塑像,只是缺了尊岳王像……”谭秀才喜道:“那便使得,择良辰吉日,我召集乡里重塑岳王金身,供奉宋朝忠臣岳爷便在此千年万载受鼎盛香火。”

两人拜毕岳王庙,柳河山心念旧,虽谭秀才屡次同邀回衙门,却执拗不过他非要在破庙歇息之愿,等他过了幕天席地的瘾再去衙门履职。谭秀才道:“恋物思旧人之常情,若不是柳河山兄弟,恐怕我即便独自花上二、三年时间也找不到此隐秘之处,贤兄只管在此歇息,等歇息够了再来衙中任差不迟。”

风声乍起,柳河山谁在斑斓破庙中辗转反复难眠,不时起身往外看去,摇头歎息,哀叹宋朝疆域渐渐萎缩,惶恐中爬起打了路自创岳家拳,冲着牌位喃喃自语道:“不知岳王爷看了我打得这套拳像不像岳家拳,我自创招招刚猛,却怕难描精忠报国之万一,岳王爷一生戎马干戈,为国捐躯,而我柳河山却栖息安然破庙中,藏头露尾,浑浑噩噩度日,算是何男儿汉,以前报国无门,待到有出头一天,势必惩恶扬善。”转念一想,接著道:“本欲投身丐帮,追随北去抵抗外辱,谁料丐帮却似一隻烂苹果,被蛀的中空,不过是表皮新鲜罢了,即便撒尽满腔热血替丐帮卖命,不过是惹一些人厌恶,死的快一些罢了,这麽多年,世上人人皆嫌恶却拒善,民间戾气重重,恨己不发,恨人不死,唯独谭秀才有些忠义,我追随他做些小事,虽不能挽大厦即倾,却是尽大宋子民之责。”

说到这裡,对著庙内牌位跪下道:“柳河山早年自暴自弃,沦落成要饭之民,我柳河山起誓自此退出丐帮,再不浑浑噩噩混日子,男子汉一辈子要正经做件事,对得起苍天对得起性命,再不堕入肮髒之地任人践踏,若他年有违此誓,当死在利刃之下。这些年最愧疚便是悲风那孩儿,我恶念陡起,从他亲娘身边把他拐走,使得他饱受亲情离别之苦,万望岳爷在天之灵保佑那孩儿平平安安,别受欺凌苦寒。”突然尖利笑声突然像声声雷霆从头顶滚滚传来,柳河山急忙起身喝道:“是谁在屋顶?”一紧身夜行衣年轻男子从岳王庙顶上轻飘而下,朝走了数步抚掌道:“有趣,乞丐竟然发下重誓,要学武穆精忠报国,要不要到我洪门施展拳脚,你是能扫地还是能担水?”柳河山认得此人,乃是洪门师兄无刑,那年寒冬腊月曾把他倒吊在洪门外泼冷水,差点冻成冰坨子,虽说过去了多年,想起此事心中仍然愤愤不平,此刻心有余悸,横眉站立一旁,怒目不语。

洪门当年在城中一夜间丢失了三名顶尖弟子,这麽多年来使得朱次鲁寝食难安,为查清是何人所为,屡屡派弟子夜间查探城中陌生高人,潘北夜半从洪门出来,爬牆越脊,到破庙外听见呼呼拳脚声,趴在窗外窥视多时,但看见乞丐拳脚扎实,招式平平,力量刚猛浑厚,听闻他自报名姓柳河山,不觉粲然一笑。

无刑向前迈出一步道:“乞丐,是不是记恨当年之仇,自创练出乞丐拳,准备向我报复?”柳河山叫道:“这裡是我乞丐地盘,别看你是洪门弟子,相貌堂堂我便能饶你不死,再不走请你尝尝我乞丐掌握的岳家拳,一拳把你打出岳庙。”无刑笑道:“好大口气,你连十四、五岁孩子都打不过,怎麽和我比试,你要想练练,出个丑,丢条性命,我便成全你。”正要动手,无刑听见屋檐上师兄弟潘北一声呼哨,便丢下几句狠话,纵上屋簷飞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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