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数日小雨迷蒙难收,一行队伍扛着旗帜从达州城南门出来,沿著三尺青石板路赶往益州,路上行人见是天君,皆垂首肃立在道两旁,魔域天君坐在轿中,眼见良田万顷,碧波粼粼,高山陡然把地而起和天相接,远处青山如黛连绵不绝,如妙手丹青涂描,黎归涵兴致颇佳,手拍轿窗,大声吟诵李白诗道:“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吟罢他大笑起来,扶著轿帘对着桂花夫人乘坐的轿子道:“人生由来难知足,我是川蜀得意第一人!”沿途桂花夫人低着头若有所思,魔域天君几次叫她,她都似神情恍惚。

三国时期,益州是当时最大三个州之一,刘备佔领此地并建立蜀汉政权,两晋时益州都会改为成都,唐朝益州变更为蜀郡,新益州在成都东南八百里,北距达州大约是四百里地,规模来说不过是个重镇,因水陆码头齐备,来往交通便利,丐帮长期聚集,设丐帮川蜀总舵于此。令狐夫妇秉承丐帮“大者报国,小者恤民”之心,尽力把丐帮治理的颇有起色,属下弟子无不心服口服。益州居民效仿成都,城牆内外遍种金盅树,到花开时节,满城被金盅花所包围,又有小金盅城之说,金盅和精忠同音,隐含意为精忠报国。不待黎归涵轿子入城,令狐夫妇已出门拱手远迎,双方寒暄一阵,一同携手入了益州城。

黎归涵入了丐帮聚义厅,冲着丐帮祖师行三拜九叩之礼,令狐舵主忙相搀道:“如此礼遇,黎域主使不得!”黎归涵跪拜诸丐帮祖师后笑道:“若是我老巢被洪门攻下,我也要成丐帮弟子了,若是拜在令狐舵主之下,不知能否收留?”令狐舵主疑道:“明主在朝,你我知交,兄弟一般,何出此言?”

等俩人入座,黎归涵歎息道:“魔域虽偏居一域,不搅合江湖是非,却是始终被人冠以‘魔’字,如今洪门纠集所谓名门正派杀奔我而来,其中绝大多数是丐帮弟子,令狐舵主不会不知道吧!”

令狐舵主释然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我比邻而居多年,从猜忌到相知,别人所称‘魔’字不要放在心上。近期丐帮确实大批入蜀,征伐魔域,偶有耳闻,恰好想找黎域主来商议商议此事。”

黎归涵道:“既然如此,黎某便开诚佈公,洪门掌门朱次鲁此番率众汹汹而来,无非以剿我之名,趁机攻破峨眉,夺取阴阳令牌,搅乱江湖。”令狐舵主听罢吸一口凉气道:“有此之说吗?莫不是说当年无量山刀光血影又要再现?此刻剑湖宫掌门段塡南镇守无量峰,一般江湖败类不敢前去露拙。”黎归涵道:“贼人自是不敢偷窥无量峰,阴阳令牌供奉在峨眉山,达州魔域和益州丐帮南北犹如两扇门,牢牢护住入峨眉之门户,荆襄丐帮被洪门瓦解利用,丐帮上层内部混乱不堪,丐帮这扇门像是破碎一般,洪门自然集中对付得是我魔域,舵主,你以为我说得如何?洪门利用丐帮,势力已渗透到大金国内,大金国实力大不如前,宋朝竟不愿意趁其虚弱剿灭他。”

令狐夫人岳氏听到此,握拳猛然锤击茶几,起身离席激动道:“汨罗舵主雀啸天正气有馀,可是他毕竟年青,刚愎自用,怒火之下火烧汨罗城,最终功亏一篑!导致了洪门驱赶丐帮弟子大批入蜀攻魔域,为了江湖正道安危,我丐帮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丐帮历来是针对金国侵宋之缓冲,朝廷耳目,保国兵卒之腹肋来源,何时变成他洪门征战川蜀工具,如此做我率先不答应。”桂花夫人笑起来道:“令狐娘子,我恰好有一事请教,我们能到院里一谈吗?”令狐舵主阻止道:“娘子息怒,好不容易见到桂花夫人,不是早就要和她切磋武功,争一争蜀中第一女侠麽?”令狐夫人手掌“啪”拍在桌子上怒道:“哪还有閒心切磋?金国这是利用洪门之众来侵我大宋,搅扰我内乱,再说我川蜀地盘,何时由著荆湘外人杀进杀出,我要去面见曲长老,把这件事彻彻底底说说清楚,来龙去脉查它个仔仔细细,我爹当年那麽提携他,他要给我俩个交代。”桂花夫人冲黎归涵撇嘴一笑,黎归涵纠结眉心道:“此时去哪裡找曲长老,曲长老武功盖世,确实天下第一,只是来无影去无踪,猴年马月我们才能找到他入蜀?”

令狐舵主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我心中更明白几分,我即刻写道令,张榜各大街小巷,勒令我手下丐帮弟子不准跟洪门弟子接洽,并规劝荆湘丐帮弟子速速回乡,如此甚为妥善。”桂花夫人道:“丐帮弟子多威猛精壮,一路持刀枪杀戮而来,受蛊惑嗜血已久,本性迷失疯狂,又有洪门军令督促,怕你贴榜无多大作用。”令狐夫人迷蒙苦恼着用脚踏在椅子上道:“丐帮素来行事低调,愿奉双拳为国死,片缕破裳裹尸还,若丐帮弟子被驱赶真杀红了眼,好赖不分,无异畜生,我看该组织丐帮清醒弟子立即杀过去,好赖也算是替我丐帮清理门户,我赶紧去准备刀枪,准备和叛徒大干一场!”说罢,昂首蹬蹬蹬走下堂去,招呼众丐帮弟子集合,她一个箭步跃起,飞身稳稳跨站在院中桌上,挥动手势大声激昂训话。

黎归涵看丐帮气氛突变,赶紧起身告辞道:“令狐舵主,我该早早有些准备来问候,突然来颇唐突,峨眉尼姑送给我百多斤茶叶,名为雪芽,据说是采自茶圣茶园,真假不得而知,借花献佛送给你和众弟兄喝喝看,若是真品,明年我再送些来。”令狐舵主道:“如此真是收受不起,国之危难,我却饮此名物,真愧不敢收。” 黎归涵笑道:“舵主如此说便见外了,茶叶是送众丐帮弟兄,若我要真送你,绝对不会拿出不值钱粗饮,即便送连城美玉仍怕舵主嫌价贱!”令狐舵主当即笑道:“既是产自我川蜀胜地峨眉,滋味绝不一般,定能激励起我川蜀男儿斗志,来来来,你我同饮一盏再走,清茶虽薄,鉴我情谊!”说完抱着怀中幼儿令狐麒麟,一同来桌前饮茶。

新益州西北四百里便是天下驰名峨眉,黎归涵把手下兵马搁在达州,他带著桂花夫人等随从几十人,游山玩水般远离战乱东蜀,换乘快马疾驰在往峨眉石板道上。不时飞鸽传来,黎归涵看罢捋胡须一乐,马鞭一指远方笑道:“我黎归涵遵守约定,十八年来从未踏足峨眉,岁月匆匆,人生虚度,只是从未料到川山蜀水之游如此乐趣,此番便让我们好好打扰一番,唇亡齿寒,师太借请借你宝地给某家一歇。”

朱次鲁洪门率领丐帮弟子不费吹灰之力攻克夔州,朱次鲁入城张榜发佈安民告示,声称只借路讨伐魔域,绝无伤荆蜀和气之心,随即把年轻乡民组织起来,充作前锋引导,沿路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魔教诸长老嘴里虽言之凿凿答应朱次鲁,却心怀二心,对魔域态度左右摇摆不定,屡次派魔教弟子来打探底细,听闻朱次鲁每战必胜,忙报给教主殷贤乱,以示最终定夺。教主殷贤乱在无量峰被赤履宫主打伤,顺便中了唐门祖传剧毒,此毒来自地煞真经,唐老爷当即被魔教教主殷贤乱一掌击中丧命,教主虽然伤势并非是大碍却是患隐疾,多年来一直闭关养伤,弦歌老者定期要替他医治驱毒,傀儡甬暴假装教主,遭遇大事须请真教主拿主意,而今距上次无量峰一战整二十年,教主伤已愈多半,听了属下魔尊禀报洪门掌门领丐帮攻入魔域,使得域主黎规涵不得已入丐帮求助,起身抚摩肿痛胸口,道:“洪门攻势之猛实出我所料,我祖上魔教和魔域交情深厚,难不成也有撕破脸皮那一天,洪门某人我是看轻他了,从此我要对他刮目相看才行,派弟子继续去打探情况,洪门派来之人是否对魔教傀儡甬暴起疑?”

魔教尊者刘纤毫出列道:“代理教主一直忠心殷教主,绝无二心!”殷贤乱道:“我听说他最近颇多走动交际,不会有所图谋吧?”刘纤毫忙道:“代理教主已服食过教主配药侏儒催心散,自顾不暇,绝不会做对不起教主之事。”殷贤乱道:“吾心之忧,无人能解,我伤已大愈,只是还差一味千年银翘根,刘尊者麻烦快去给我寻来!如有耽搁,以违令论处!”刘纤毫答应一声,转身告退去江湖中寻药。

傀儡甬暴居险位多年而不死,除了一手遮住魔教尊者刘纤毫暗中保护,还因寻律山老母胥泉髻悄然支持,虽然甬暴不过是个傀儡,地位却是举足轻重,胥泉髻梦想通过他打入魔教,有朝一日能控制魔教,还前夫婿魔教天君之愿。

殷贤乱喝退其他人等,独独留下魔教尊者谢萃先,问道:“长老你如何看此事?”谢萃先施礼道:“我魔教远离魔域,即便洪门得势,我们也难从中捞到多少好处,行事不必太上心。”殷贤乱应声道:“言简意赅,我意如此,尊者你即刻到上泻,到魔域之北出口监视,查看是否有异动。”谢萃先跪地朗声道:“属下得令,教主英明!恭祝教主身体康复。”金国上泻位置在魔域达州正北四百里,从魔域翻过口隘既到上泻,因此处夹在数座高山之间,山高林密,多地热温泉,易守难攻,由古至今都是南北分界领,从此发兵不足两日便可攻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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