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夫人脸带着虔诚恭敬,她等候黎规涵离去,施舍些小钱给塑像工匠,喝了两口粗茶,便带著侍女从小道赶到溪水边,跳上停泊在溪边渡口船隻,等不及坐稳,急切对侍女道:“请船家开船!”侍女匆匆赶去催促船家,船老大赶忙来解下桨橹跳上船,突然听见女子喊道:“且慢开船,等等我!”说话间两个小道姑跃上船来,那船只在水中微微荡漾,显然俩人轻功极好,前面姿色平庸,后面却是地地道道大美人,眉间三颗美人痣从上到下排列整齐,使得路人惊讶她是否是仙女下凡。桂花夫人不觉站起身道:“船家,且慢开船,请两位道姑坐下!”那两位道姑颔首微笑感谢。桂花夫人呆呆盯住美貌小道姑看,但见她约十八、九岁,脚穿雪白袜网麻鞋,粉白色衣裤,外罩一身黑白道袍,眉似远黛,双目蹇如秋水,心中羡道江湖中数小道姑她姿色最为出众,我年轻时未必能比得过她,心中爱慕几分,便向小道姑招招手。小道姑坐在传中,眼看富贵女子冲她招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冲着桂花夫人面带羞涩低头微笑,紧挨另一道姑挤着船弦。小道姑正是峨眉杜翼娘,那天青巾蒙脸随众道姑前面引领黎规涵等人一同上了峨眉,桂花夫人出门办事不事张扬,所以俩人犹如初次见面一般,都并太多印象。

这条船顺溪流南下,溪水在树木掩映中前行,船家不住回头打量两个道姑,口中啧啧称讚。小道姑有些不好意思,背对船家和另一道姑道:“师姐,饿不饿?我行囊裡还有些乾粮,赶了两天路便分吃了吧。”她说著话解开行囊,突然惊讶一声道:“师姐,行囊裡面食怎麽变成糕饼了?”姓贺尼姑停顿了一下道:“我看是你师傅花再美替你准备下,怕你一路吃苦,所以请厨房准备了这些美味糕点,不说了,我俩吃吧。”行走江湖女子最忌讳走着路吃食物,不但不雅观,还容易惹藏匿树丛中土匪劫道。

姿色平庸女子名唤贺重波,峨眉饮隆师太第六弟子,所有尼姑中武艺只是中上,因她为人朴实,不贪钱财,办事牢靠,所以峨眉派到江湖上採买事宜都由她来办。杜翼娘自从十八年前入了峨眉便没下过山,肤白细嫩,只看外貌,一般人不相信她年龄届满二十四岁,前任掌门爱财,摸了摸她骨架,心疼报账七十两银子花得不值,所以曾把她派入厨房内帮厨,跟随花再美学习厨艺。

杜翼娘小心翼翼拿出块糕点叫道:“贺师姐,当真是师傅给我准备的,你看糕饼上花纹,模子还是我用桃木刻的……”说著娇嗔填入贺重波口中,贺重波坐在船里双脚踮起,吃着道:“味道真不错,如此美味师妹你也来块,待到了丰都府,我请你吃狗肉,之前几天都是师妹请我吃饭了……”她想到船上还有夫人模样女子,便觉得说漏了嘴,双手捧着胸口猛咳起来,突然嘴中突然吐出个小纸条,捡起打开一看,写著杜翼娘父母名字及家住巍州东北八十裡斜道前乌啼村,杜翼娘眼中一热,眼泪几乎掉下来,心道出家那年我不过六岁,早记不得是具体是哪村哪家女儿,只知道父母严厉,却难辨别名姓,想必此事被引领入道师傅记录在《出家录》,《出家录》秘密收藏在师太房中,花师傅偷偷替我抄录出来,我将来一定要报答师傅才对。

贺重波道:“师妹,这趟峨眉比武,不负众望拔得头筹,博得语暮师太垂青,派你和我去岳阳行走江湖,既然俗家在荆湘之中,不妨我俩顺路看看你父母,我想花师姐亦有此意。”杜翼娘站起施礼道:“多谢贺师姐美意,小妹不胜感激!只恐瞒着师傅行事,将来责罚咱俩。”两个人说完此话,突然难过起来。

桂花夫人也吃罢饭,一手搭在船舷上笑盈盈望著俩道姑,似乎想起了她和师姐师妹跟梨花翁学艺光景。猛然听得溪水两侧有声高喊道:“站住!”一伙持杂七杂八兵刃匪徒眼见冲上来,船家拿起船篙拨拉倒两个爬上船匪贼,匪贼头伙却飞身上船,他头扎白色带条,留一撮俏皮小鬍子,双眉似剑插入云鬓,面如满月,两眼似笑非笑,身穿白色衣裤,腰系黑色万字滚花束带,金丝线绣重滚边,中间镶嵌大颗宝石。他站稳脚跟瞅了眼杜翼娘道:“噢,船中一群女眷,兄弟们水里看清楚,说我该挑哪个?”水畔山贼齐声道:“穿黑白道袍小道姑!”男子摇头晃脑细细打量道:“峨眉小道姑,想不到如此标緻,跟我回山寨做压寨夫人可好?”杜翼娘看见到该男子,听他胡言乱语犹如心中触电一般,两颊绯红,低头不语,嘴里却骂贼人道:“狂浪之徒休得放肆。”

贺重波起身仗剑上前助道:“狂徒浪蝶,修要口出狂言羞辱峨眉弟子,看剑!”男子背双手侧身闪过,一隻脚踢贺重波宝剑,宝剑磕在雪白靴子上,贺重波感觉手一麻,急忙抽宝剑躲避,看见男子对她嬉笑,怒衝衝斜裡刺反手一送,男子依旧用腿去踢宝剑,剑刃“刺啦”割破男子长裤,露出毛茸茸大腿,男子索性撕去破裤,冲着贺重波道:“既然你比我还急,我便露给两位看!”一隻手抓住她腕子往怀中带,杜翼娘瞥见师姐受了此贼欺辱,“腾”站起身拔剑怒道:“不知羞耻,峨眉弟子不和宵小山贼为伍,速速报上名来受死!”

男子放开贺重波,欺身来到杜翼娘面前,还未开口,便听微弱声音“呲!”一枚花瓣急速划破男子面颊,男子伸手轻摸伤口,手指上沾染点点血迹,撇嘴淡然道:“原来船上高人在场,我识相点放过你们!小道姑记住我叫洛恨天,咱俩后会有期!”说罢他翻身下船,口中打个呼哨,树林中众喽囉扯旗收兵刃一哄而散。

杜翼娘搀扶贺重波重新坐在船舷上,桂花夫人远远问道:“峨眉小师傅,刚才山贼气势汹汹,两位没事吧!”杜翼娘两人面露感激地冲她点点头。桂花夫人数次三番和她搭话,她似心有余悸,总是浅笑相报,桂花夫人自觉没趣气呼呼把头扭到一侧欣赏溪水两岸风光。

船顺著溪流漂泊而下,一路景致绝佳,两岸繁花成片,林深叶茂,数天后到了丰都府,俩道姑沿石阶上了岸,俩尼姑抬头看见石坊左右一副对联“下笑世上士,沉魂北丰都”,杜翼娘轻轻念出上半联,问道:“师姐,这副对联铭刻此处,说得就是世间闻名鬼城吗?”贺重波随即念出后半联,道:“世上有生必有死,唐时此处已是有名冤魂轮回之地,咱们游览一番吧。”

俩人逛街看景,丰都城内寻找师姐勒商庵,悦来客栈旁贴著峨眉标志,俩道姑大喜进入客栈,碰着师姐出来,勒师姐喊道:“两位师妹,难得师傅派你俩来了?”贺重波道:“勒师姐,师太听说江中航道被魔域人封住,现在夔州一带匪徒肆虐不能入荆湘。”勒商庵使个眼色道:“两位师妹,路途劳顿,客栈内人多眼杂,随我到房中一叙。”仨人一同上楼到房里,她关好门道:“师妹,我常年在外,对峨眉消息所知甚少,峨眉师傅身体如何?”贺重波道:“师姐游走在巴蜀,替我峨眉打探江湖消息,师傅说辛苦师姐了。最近洪门朱次鲁入川进攻达州魔域,魔域天君声称避难,便到我峨眉小住一阵,临走带走妻子安子规,饮隆师太气急败坏,声称早晚要带人剷除魔域,其馀都无恙。其他便是峨眉为防外敌入侵,众位师姐妹比武大会,杜师妹一举夺魁,大受语暮师太讚赏,派我俩到岳阳走一趟,我俩出江湖便是历练,如果这趟能顺利而归,师妹再勤加苦练,峨眉首席弟子交椅非她莫属,未来峨眉掌门人便是她。”勒商庵走到杜翼娘跟前道:“杜师妹我是看著练武长大,打心里替她高兴,初出江湖便要知道江湖险恶,杜师妹她年轻美貌,贺师妹你带著她出行,凡事要多考虑周密。”杜翼娘稽首谢道:“多谢师姐教诲!我初出江湖,路上险些遇到色贼……”她话音落地,猛听见窗外有响动,贺重波趴到窗口一看,那白色衣袍一闪,人影转眼不见了。勒商庵拔剑问道:“是谁?看到什麽了?”贺重波道:“白影一闪不见了,不知是何人。”杜翼娘低头“哦”一声,坐在床榻上环顾左右道:“两位师姐,赶了一天路我有些困了,咱们不如早些休息,有话待明天再说,若是遵师命,一早赶路离开此处快些入荆湘。”勒商庵道:“也好,俩位师妹赶路辛苦,今晚先养足精神,我安排准备半夜绕开丐帮洪门匪类,从隐秘山道把俩人送入荆州,你俩再设法去岳阳悲啸山庄。”说完拔剑开门谨慎走出来。

窗外梁上白袍人洛恨天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暗笑,我原是洪门弟子,便是从岳阳而来,魔域没打成,没吃没喝,家暂且回不得,本打算在如画美景东蜀落草为寇,寻个美貌娇娘做压寨夫人,不料她俩竟然要去岳阳,真乃天意弄人。

直到一更时分,仍然不见勒商庵回来,洛恨天悄悄戳破窗纸,用吸管往房内吹入迷烟,再拨开房门,杜翼娘俩人睡得正熟,他悄然把杜翼娘抗在肩头,快步奔入另一房间,缓慢放下杜翼娘,他盯着左右观看,越看越觉得她姿色撩人,江湖中很难得看到如此美貌女子,不禁替她解开衣裳,慢慢抚摸她躯体。杜翼娘头昏脑胀,睡梦中阵阵晕眩,躺在被褥里犹如飞入天上盘旋,忽然一阵刺痛,睁眼看竟然是个男人趴在身上,挣扎几下感觉到肩膀和腿两处穴道被点,顺着昏黄烛光下凝视,褪去她衣裳的竟是白日遇见那山贼,口中叫駡数声,挣扎不得只得任他胡作非为。事罢,杜翼娘口中撕扯衣袖,捂住脸哭得如雨打梨花,洛恨天心中怜惜,解开她肩膀穴道搂在怀中道:“小美人,是否安然无恙?”杜翼娘恐师姐睡在隔壁发觉,此刻出奇冷静,痴痴呆呆,嘴唇几欲咬破,整理好衣裳半晌无语。

洛恨天怕她想不开,遂放开她身躯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浪荡贼子的娘子,是和我回山寨还是去峨眉,两条路随便你选。”

杜翼娘此刻眼含眼泪抬手便是一掌道:“无耻!”接着站起来要走,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地上,洛恨天走上前,递给她一把宝剑道:“我知道姑娘恨我,若是想杀我还你清白,这把剑便即刻抵住我咽喉,我眼都不眨一下。”杜翼娘接过宝剑,果真把剑抵住他咽喉道:“色贼,本姑娘跟你同归于尽!”她想起峨眉姐妹情深,手底扣剑缓慢移动,宝剑上渗出血迹,洛恨天道:“姑娘,想杀我儘管动手吧,你却不能死,峨眉乃天下大派,武林正道中流砥柱,姑娘武功出色,是峨眉数一数二弟子,你不替我俩着想,也要替峨眉想想,姑娘吃了这麽多年苦,不就是一朝想出人头地麽?如今姑娘便似站在峨眉巅峰,离你拯救天下苍生,傲视武林群雄时候不远了,绝不能为不杀我而玷污姑娘名声。”说罢突然在杜翼娘跟前伸手一指,仿佛光明就在眼前。杜翼娘颤抖双手握住剑,恐此剑下去,追查起来,便真要被江湖人捉住把柄耻笑一辈子,她犹犹豫豫下不手,猛然扔下剑哭道:“淫贼住口!速替我解开腿上穴道!”洛恨天听罢急忙给她解开腿部穴道,她爬起来打开房门冲出去,客栈楼梯上碰巧勒商庵从外边归来,俩人撞个满怀,瞧见她满面泪痕,惊诧问道:“师妹,怎麽能哭的这般凄惨?”杜翼娘忙用衣袖捂住脸道:“我想念师傅,爹娘,所以半夜哭醒……”勒商庵搀住杜翼娘往她房内走去,无意见她身后衣裤斑斑点点血迹,顿时心中起疑。

勒商庵听闻贺重波睡的酣畅淋漓,略带鼾声,摇了半天看见她醒迷迷糊糊过来,笑道:“师妹睡相难看也就罢了,想不到睡得死猪一般,我本来要赶在子时回来,谁料半途给耽搁了一个时辰,你俩快些准备,我已经雇了船家,今晚穿过万难滩,再入怪石穀,绕过夔州即能入荆湘。”杜翼娘束起两条髮辫,简单梳洗打扮,换套乾淨衣裳追随两个师姐出了客栈,船家急忙把她们接上船道:“几位峨眉姑娘,快些,小老儿我是冒著生命危险把诸位渡过去,此路极其隐秘,若是被洪门知道了,我一家老小性命难保。”洛恨天屋里窥探,再尾随道姑其后,跳入藏身处听老头如此说,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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