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过敏 (第2/2页)
感受到贺遂川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下意识握住他冰冷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你别紧张,我睡一觉就好了….”
接着,任贺遂川再怎么叫她,也都没了回应,他心里的恐惧蔓延起来,似乎要将他吞噬。
他想起小学时候的那个夏令营,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湛蓝澄澈的海水,波涛汹涌的海潮和一望无际的海面。
那是他们第一次没有家长跟着,只由老师带队,去那么远的地方玩,每个小朋友都很兴奋,一群孩子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用成成的海水互相泼着玩,笑声被此起彼伏的浪潮淹没。
除了贺遂川,他觉得这些都有些无聊,他并不像他们那样开心,只是一个人坐在沙滩上,堆砌一个又一个的沙堡。
他看见那些在烈日下绽放的一张张笑脸,海风吹过的时候,他们和海面一同闪烁着。
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生来就没有那么容易开心,他不是不喜欢笑,只是让他真正的开怀大笑有些难,很多同龄人认为有趣的事,他都感受不到,似乎生来他就缺了那一根神经。
那一根感受快乐和美好的神经。
他正想着,最初堆好的那个沙堡忽然被推翻了,他本来并不生气,毕竟推翻一个,他马上就可以再砌一个新的出来,可偏偏手欠的这个人是沈照。
贺遂川忽然就不想忍了,他想上去为他的沙堡讨个说法,或者他说不出来是有多生气,只是想跟这个人闹着玩儿。
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只有沈照可以带给他不一样的情绪,愤怒也好,开心也好。
只有她可以将那根神经搭好。
两人追逐打闹,一起堆沙堡,追海浪,找贝壳,有吵架急红了眼的时候,也有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谁也没有这俩人闹得欢,一天下来竟然都不觉得累。
到了晚上,老师们买了许多新鲜的海物,大家一起同坐在篝火旁,吃着烧烤。
沈照忽然道:“嗯…我好痒啊。”
贺遂川吃了一口生蚝,含含糊糊地回:“是不是被蚊子咬了?这里有好多蚊子。”
当天晚上,几个小孩住在同一个帐篷里,起初贺遂川只觉得沈照有些不爱搭理人,闷闷的,他觉得心里十分别扭。
他不肯承认,其实他并不讨厌沈照跟他打架争吵,他最害怕的,是她不搭理自己。
等到他再次纡尊降贵地凑过去的时候,发现沈照脸红得格外明显,一摸额头有些烫手,就像摸装满了热水的玻璃杯。
贺遂川吓坏了,惊慌之中,赶紧跑出去找老师。
两位老师赶紧跑了过来,其中一位摸了摸沈照的额头,皱了皱眉道:“这孩子怎么发烧了?你带没带退烧药?”
另一位拿着药包的老师应道:“带了,她会不会是海鲜过敏啊。”
那时候贺遂川还没有发烧的概念,他听到这两个字就以为人会被活活烧死,登时哭了起来。
两个老师刚给沈照喂完药就见他正缩在角落里抹眼泪。
“你怎么哭了?”
贺遂川哽咽着:“我…她是不是要死了?”
两个老师都被逗笑了,安慰道:“不会不会,老师已经给她吃过药了,你要记得有些人是不能吃海鲜的,就像今天吃的生蚝,扇贝,蟹肉,这些都不行。”
贺遂川哭得一抽一抽:“那,只要,她不吃了,就没事了么…”
两个老师一齐点头。
另一位老师忽然笑了:“你们俩不是最不对付的么,怎么见她生病还哭起来了?”
贺遂川的泪珠划过还有着婴儿肥的脸颊,他抬手抹去,小声道:“我爸爸妈妈总是没有时间陪我,我每天见她见的最多了,虽然她很欠,嘴又坏,我讨厌死了,但是…我才不要她不理我。”
说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真的伤心极了。
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他们不知道死亡的含义,只知道好像一个人死去了,就是永永远远在那里沉睡,不会再说话,自然也是不管旁人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不会再有回应。
尸体冷淡而沉默,不就是他嘴里的不搭理人。
两个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让他先睡一觉,等他醒过来,沈照便会理他了。
年幼时的恐惧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纵然现在贺遂川早已经明白,发烧不会死人,感冒也不会,过敏反应一般也不会到与世长辞这一步,可看见沈照发烧,他还是会下意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