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和贺遂川回到柏舟,立刻赶去找云舟,片刻都没敢耽搁。
“林泉到底怎么了?”
“你先别急,我昨天上补习班的时候路过林泉住的巷子,却没看到她,就问了住她楼上的邻居,他们说她那个养母出院了,要把她带到站前的一个会所去…去抵…”
云舟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沈照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抵?!抵什么?怎么抵!
贺遂川想起初中时候听人提起,柏舟站附近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警察三天两头到那边的宾馆抓人,一打开门,堪称群魔乱舞,直接扒光了衣裳跳下去的都有。
他很快镇静下来,问:“那现在什么情况?“
云舟泄气一般蹲到地上:“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林泉不想去,和她养母拉扯了好一阵,动静很大,但最后还是被送走了,她养母人不见了,已经一天了。“
话音刚落,沈照转身便要离开,贺遂川紧随其后,两人没走几步,忽然又被叫住。
“我也要去。“
出租车在夜色下疾行,贺遂川坐在副驾若有所思,沈照和云舟坐在后面各怀心事。
沈照觉得真的不应该带云舟一起过去,她没几天就要中考了,这些事不应该让她掺和进来,但看见她那样固执的眼神,沈照还是妥协了。
柏舟站附近宾馆酒店林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哪怕是在夜里看上去依旧一片祥和,内里却是败絮一团。
三人到站前找了一圈,哪里有什么会所的影子,一早换了门面,根本找不到踪迹。
沈照心里着急,步子也急,转身时一不注意将路边店面桌上的东西刮掉了,她连忙给捡起来,原是把挫甲刀。
那老板娘坐在白色扶手椅上,十个手指甲又长又细,镶得满钻,闪得人睁不开眼睛,睫毛刷的比苍蝇腿还浓,一笑起来脸上的苹果肌就和那对肉条状的双眼皮一起向上堆,难以想象地对称。
“小姑娘,做美甲嘛?”
沈照看了看她,忽而福至心灵,把凳子一推,径自坐上去:“做,我做一个。”
看得贺遂川和云舟一头雾水,这不是办正事呢么,怎么做上美甲了?
贺遂川正要开口,沈照就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只好带着云舟找地方坐下等着。
旁边的一个美甲师正给顾客刷最后一层油,沈照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只见那女人在这快入冬的时候还穿着件小开衫,衣摆在肚脐以上徘徊,那一双手粗糙,黧黑,是钻石也掩盖不住的皱纹。
老板娘抓住沈照的一只手,笑着问:“小姑娘要做什么样的啊,纯色还是贴钻,本甲还是甲片啊?”
沈照一抬头,随手指了指店面挂着的一张样图:“做那个就行。”
“姐,你在这干挺多年了吧?”
老板娘笑盈盈地答:“可不嘛,有快十个年头了,我跟你说啊,这地方可老多新鲜事了。”
邻座的顾客照过灯走远了,她才悄悄说:“你看那人多大岁数了?”
沈照答:“快四十了吧?”
老板娘咯咯地笑:“哪啊?她才刚成年!”
沈照一惊,坐在一边的云舟和贺遂川也不由得张了张嘴。
“她啊,去年才从那里面被人保出来,是我们这的老顾客了。”老板娘说着,邻座的美甲师也跟着乐。
看着沈照的表情,老板娘尤其愿意逗逗她:“小姑娘别怕,我们这行不比别人,保险着呢,还有带着镯子来找我们的呢。”
一旁的美甲师附和:“还分金镯子和银镯子呢。”
沈照不解:“带个镯子有什么稀奇的?”
老板娘笑够了才答她:“你啊,太单纯,那都是被押着过来的,俩手上边俩镯子连一块,你说是什么?”
沈照又被吓了一跳,半天才说出话:“都要进去了,还做美甲?”
“那是从前做的,来找我们卸了。”
沈照一只手的指甲被挫干净了,换另一只手,老板娘继续说:“我弟弟在这附近开宾馆,你们猜前儿遇上什么事了?”
美甲师笑:“哪天能没事,警车三天两头的来,出点什么事都要押你弟弟过去做笔录,都不新鲜了。”
“也是,不过也值当一说,前儿夜里头,有对男女在楼底下撕吧,到最后互相扇耳光,扇了一晚上,整栋楼黑漆漆,没人开灯,全听着声呢,那叫一个响。”
美甲师听了,大笑:“这是打了针吧?”
老板娘瘪了瘪嘴:“没准,不打针,也是用粉了。”
沈照终于忍不住插嘴:“姐,你在这有没有听说过有一家会所啊?”
老板娘上下打量沈照一番,语声放低:“这你可别瞎打听,这地方今儿叫会所,明儿叫网吧,哪有准啊,但是换汤不换药,都是那些勾当,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别往那地方凑,听姐的话啊。”
闻言,沈照忽而神色一变,撤了双手捂着肚子:“完了完了,我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