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糕是他们之中最兴奋的一个,在电梯里蹦跶个不停,而宁一宵和苏洄都不说话,显得气氛有些诡异。
直到抵达一楼,他们从电梯里出来,这种怪异的氛围都没有消散。一楼的物业正在维护灯具,经理看到宁一宵,礼貌地冲他打招呼,宁一宵也点头致意。
两人经过时,踩着梯子换灯具的师傅瞥了一眼,于是吊灯稍稍晃了晃。宁一宵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将手抬起来遮在苏洄头顶。
大约是这个动作来得太过突兀,又实在不受控,宁一宵感到尴尬,发现苏洄低着头,没有在意,他也很快收回了手,放在身侧。
外面很冷,苏洄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手放进大衣口袋里,目光四处找寻着街道上的药店。
宁一宵就站在他身边,陪他走在人行道上,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曼哈顿的街道车流众多,许多车经过,带起一阵冷风,苏洄走着走着,发现宁一宵绕到了他的左边,靠近机动车道的一边。
这种突如其来的旧“习惯”总会让苏洄想到过去,为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所以往右挪了一些。
和宁一宵并肩走在路上,这样的事,苏洄一个月前根本想都不敢想。可现在明明走在一起,他却觉得心酸。
某一刻,他恍惚地听到昆虫鸣叫的声音,仿佛他们并不是行走于这条繁华街区,而是绿树浓荫之下,七月的阳光穿透叶片的缝隙,落在他们肩上。
夏天已经过去太久了。
苏洄恰到好处地清醒过来,瞥见路边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想到里面也会有基础药品售卖,于是便朝那里走去。
宁一宵一直跟着他,不说话,保持几十公分的距离,就像是他的影子。
雪糕进不去超市里,但好在超市的外面有个便利药店。苏洄反应力不够快,宁一宵先走了过去,他才迟一步看见,只好跟在后面。
药店的工作人员是个黑人女孩儿,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询问他们需要什么。
苏洄本来想让宁一宵自己说,没想到他压根不打算开口。他便扭过头,看了一眼宁一宵。
宁一宵的围巾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眉眼和鼻梁都十分具有攻击性,又很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只是伸出手,对着苏洄而不是店员。
苏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好像在装哑巴。他只好帮宁一宵向店员解释。
“所以是洗手太频繁导致皮肤破损是吗?”黑人小姐姐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很可爱,“那有皮疹吗?”
苏洄转过头,看宁一宵,又用中小声给他重复了一遍,“有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变身翻译的工作,并且没意识到这件事很怪。
宁一宵摇头。
苏洄转头看向店员,语气很轻,“没有皮疹,只是发红,还有点破皮皲裂。”
店员弯下腰在后面的货架上找了许久,最后拿出一小罐东西,放在两人面前,“用凡士林吧。”
谁知宁一宵忽然笑了出来,不过只笑了一声。
店员有些莫名,睁大一双眼睛盯着这个一分钟前还冷着一张脸的男人,感到不可思议。
苏洄皱了皱眉,看向他,小声说:“笑什么。”
宁一宵没笑了,拿起桌上的凡士林,凑到苏洄脸跟前,用冷淡的语气平静道:“我们用过。”
看到这个,又听到他说出敏感词“我们”,苏洄忽然想到一些不太合时宜的事,雪白的脸立刻泛起一层浅红,仿佛被什么烫到似的,很明显起了不良反应。
他夺过宁一宵手里的凡士林,放回到桌上,很不自然地撇过头,不去看宁一宵。
店员还以为他们不想要,“你们是觉得这个不行吗?凡士林很好用的,他现在手上的皮肤屏障受损,很多产品都用不了,会很刺激,这个配方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她还特意拿了一盒用过的,拧开盖子,给他们讲解,“你们就多挖一点,厚涂在手上,然后带个手套什么的。平时哪里觉得干燥也可以拿出来涂的。”
雪糕仿佛是听得最认真的那个,听完还摇了摇尾巴。
店员讲得越认真,苏洄就越尴尬,只想赶紧离开,“就要这个,要一盒。”他付了账,连袋子也没要,直接把小罐子揣口袋里,加快脚步朝外走去。
宁一宵倒是十分受用,逗苏洄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他又找店员要了一份解酒药,付了款。
看苏洄一个人站在外面,显得有些迷茫,于是他也走出去,把手里的遛狗绳塞给他,“我去一下超市。”
他没说“等我”,或是“我很快会回来”,就这么直接只身进去,留苏洄在外面发呆。
太阳逐渐地升上天空正中心,气温似乎比昨天稍稍高了一些,但风还是很大。苏洄走到一间卖的店铺,坐在门口的木头长椅上等待。
透过落地的玻璃窗,他看到很多很多,但离他最近的是门口的杂志架,就这么看了一眼,苏洄便锁定了第三排的第一本,因为封面出现了宁一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