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翻滚结聚,远处隐隐传来雷鸣之声,眼看就要下雨,晌午的天色灰败没落。
陈飞盛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黑帽口罩,定定站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目光凝视着离他不远处的高墙胡同,久久不动。
他所在的地方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地上的垃圾袋四散洒落,两旁的建筑破旧不堪,墙壁上斑驳的涂鸦和剥落的漆皮让整个地方显得尤为破败。
狭小蜿蜒的井巷中,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面孔在喧嚣中来回穿梭。
天色阴冷暗沉,陈飞盛目光所在的高墙胡同里更是幽深昏黑。
小雨稀稀落落坠下。
陈飞盛抬步,向那胡同的方向走去。
他曾发誓再也不回来,可是今天周政烨的话敲醒了他。
他,活在茜茜的庇护之下,窝囊!
有了正式身份之后,除了遇到茜茜,他所经历之事大多恶心。
被饭店老板娘轻薄污蔑,被叶安宇无理由划脸,被舒小玲下药剪衣,还成为了二世祖们的赌约对象……
原本以为可以放松心神,不用再在暗夜里日日厮杀舔血,却不想他竟然成了被人放血的待宰羔羊。
一桩桩事件堆叠,让他明白,他曾追求向往的光明似乎比眼前的高墙胡同还要黑暗险峻。
还不如把自己武装起来,重新变回那头嗜血的狼!
进入胡同,高墙危耸,原本就不亮的日光被遮得所剩无几,胡同外的喧嚣仿如另一个世界,闷闷的成为了几乎可以忽视的背景音。
胡同里狭窄阴暗,苔藓爬满墙角,偶有风吹过,传来一阵发霉的潮味。
头顶悬着错落的绳索,上面挂满被晾晒的衣物。
天要下雨,不少人纷纷收衣。
一光着膀子,眼中带煞的光头壮汉,叼着一根烟,流里流气地从一扇小门里出来,他家娘们儿扯着嗓子吼他收衣服。
他凶狠的小眼往陈飞盛身上一打量,突然睁得圆溜,嘴里的烟掉落在地:“小陈?”
陈飞盛轻轻招呼,声音里毫无情绪波澜:“张斐。”
光头惊讶:“你怎么来了?当初闹成那样,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陈飞盛拿下口罩,垂眼:“钟佬说得没错,我们这种人适合潜在阴暗里。”
光头见他脸上的疤,笑里满是幸灾乐祸:“吃亏了啊?”
陈飞盛不曾想,曾经一起共事的人竟有这副表情,重新戴上口罩,冷声问:“生意怎样?”
张哥脸皮一皱,摸出烟,点上抽了一口:“别提了,钟叔一走,就没人有门路去接单子,这个地方算是散了,我因为有个娘们儿整天缠着所以才留下来的……”
陈飞盛问:“没单子怎么过活?”
张哥压低声音,炫耀:“前两天运气不错,接到两单大的,昨天刚做掉一个得罪了公司老板的前高管,过两天准备再去弄个胖子,这两单的收入够我吃一阵的了。”
“衣服收好了没啊?你要墨迹到什么时候?”
门内传来女人的吼叫。
光头张斐突露凶相,警告陈飞盛:“现在日子不好过,你能耐大,别来和我抢生意,到别的地盘混去,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熟人相见还未叙旧就已出言威胁。
陈飞盛本就不是回来做生意的,懒得再理张斐,仅用一抹寒意凛冽的眼神作为回答。
光头被他那刺人的眼神看得后退一步,陈飞盛的能耐他最为清楚,不再逗留,急忙收拾好衣服,回到了门里。
雨水落得越发密集,陈飞盛的长睫挂上点点水珠,在他眼眸打上细密阴影。
张斐的出现提醒了他当初离开的理由。
在这里,人与人之间只谈利,不留情。
每天都如走钢丝般提心吊胆,没有喘息的余地。
缓步走向胡同的尽头,那里有扇褪色残破的木门。
推开,是记忆里来过无数次的地方。
房间里极其昏暗,有一扇小小的破败窗户,家具不多,一桌一凳,仅此而已。
陈飞盛手指慢慢划过布满灰尘的桌,他曾在这桌上拆过无数只锁,耍过无数把刀。
关上了咿呀作响的旧木门,室内黑如墨烯。
抬手摸了摸房间最里面那堵墙,一个小暗门被他轻轻扣下。
暗门内,一个大大的防水帆布包裹展露出来。
灰色的包裹平平无奇,上面积了不少灰。
陈飞盛一把将包裹抓起,重新将暗门合上,疾步走出了房间。
室外雷光乍现,巨响的雷声轰然落下,豆大的雨滴混着泥土,在湿滑的路面上铺了一层粘腻的脏污。
陈飞盛紧了紧握着包裹的手,迎着翻滚的浓云和冰冷的雨水,眼中露出坚毅光芒,是时候让他来守护茜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