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请和我走。”张特助带着一贯的职业微笑朝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说道,接着转身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林季荷有些紧张地攥了攥包包的带子,深吸一口气,起身跟了上去。 来往的人群愈发稀疏,预示着目的地的临近。 她是纠结了好一番才下定决心来说明真相的,原本也是想三缄其口明哲保身。可昨晚明宜得知被诬陷抄袭时的反应落在她眼中,着实让人动容。 她虽然心硬,但也不是完全心狠的人。 张特助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林季荷紧随其后。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周闻津的办公区域,鼎鼎大名的z总裁,寸土寸金的海市市中心顶层,最为金贵的地方。 办公室内窗明几净,冷灰色的装修风格带着低调的华贵,她一抬眼就看见那个背对自己,伫立在办公桌后的高大身影。 张特助退了出去,很有眼色地顺手将大门掩上,一时偌大办公室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林季荷的眼眸落在周闻津的背影上,眸光微动。 这还是她回国后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如此正式心平气和地和他面对面谈话,从前似乎一直被他有意避开。 她的胸腔起伏一下,吐出一口气来,垂下眼眸缓缓开口道:“那封举报信是我写的。” 男人没什么反应,依旧不动如山地站在桌前。 见此她不再犹豫,一股脑将真相吐了出来:“但是我没有伪造什么证据,信也不是我提交的,我一到赵主任办公室就后悔了,但是眨眼的功夫,放在桌上的信就不见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很对不起明宜,间接导致了她的痛苦……”她顿了顿,咬住下唇再松开:“你帮我和她说声抱歉。” 此时她被愧疚笼罩着,并没注意到立在桌前的周闻津依旧一动不动,没对她的话做出丝毫反应,紧接着她从包里拿出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和一张被□□得不成样子的纸条,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还有”她将东西放好,起身说道:“这是不久前在小区门口一个黑衣人塞给我的纸条,我查了监控,截到了他的背影。” 视线落在纸条上不甚清晰的字迹上,轻敛眉目,就是看了这张纸上的话,她才被鼓动着起了诬陷的心思。 余光中办公桌前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可仅仅是微微的动作,接着人又恢复了板板正正的静立。 林季荷余光中捕捉到这点变化,抬眸朝男人背影瞧去,心底生出了几分纳闷—— 好像从进办公室开始,他就没说过一句话,就这么一直背对她站着。 她恍然发觉,得出了一个推测结论——他现在已经讨厌自己到不愿意睁眼瞧她,不愿意开口说话的程度了吗? 有一股锥心的刺痛在心间隐隐蔓延开来,眼眶跟着变得模糊。 她知道自己此时在他眼中应当是可笑的,可憎的,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毕竟有着一段过去,水雾褪去,眸光变得坚定,抬眼看向周闻津:“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 “我也正在学着放下那段过去……”声音再次变得哽咽,伴随着这句话,她迈开脚步朝前缓缓走去。 “我可不可以再抱你一次,最后一次。”她停在男人的背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巨大鸿沟。 “就当是告别,好吗?”声如呐蚊,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那段陈旧的爱情过于刻骨,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在午夜梦回时折磨着她,所以她才会不甘心地求复合,甚至不要见面,企图当一个第三者。 所幸悬崖勒马了……轻轻闭眸,掩住其中夹杂着痛意的神色,不等男人回答与否, 缓缓抬手环上他的腰,动作持续得很慢,几乎过了足足一分钟,才贴合在他腰身上。 她的侧脸靠在男人的脊背上,释然地叹息了一声。 就这样吧,以何种方式开始,以何种打方式结束。 所有积蓄的痛苦和不甘似乎都随着这个拥抱缓缓消散,她将美好或残破的回忆通通埋在了记忆深处,心也随之变得平静。 然而还没等她睁开眼睛,突然感觉到被环抱的男人身体异常的僵硬。 疑惑睁眼,松开手后拉开两人的距离“你……” 她就算是再迟钝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身前的男人在她的注视之下缓缓转过身来,却露出一张完全陌生,带着羞赧尴尬之意的涨红俊脸:“林小姐,你认错人了……” 林季荷眼中震动,心中大惊,几乎抑制不住口中的
惊呼,没忍住向后退去一步。 旁边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发现真正的周闻津此时正靠在沙发上,翻阅着她带来的件。 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此时整个人风光霁月,不染尘埃的矜贵,更衬得她刚才的行为如同小丑一般。 林季荷没忍住涨红了脸,带了几分薄怒:“你……”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曾经温和有礼的人此时却做出这等戏弄甚至称得上侮辱人的事情! 心中最后残留的缠绵之意似乎都被他心狠冰冷的行为驱散殆尽,她收回目光,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表明着主人并不美好的心情。 李朝抬手还想挽留一下,可显然对方并不给他这样的机会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他丧气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头发,转身朝一旁悠哉悠哉仿若没事儿人似的周闻津走去,压抑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哥你这次做的真的有点过分了。”嘴上讨伐,心里却在谴责着自己的良心。 他就不该为了那点记忆帮这个忙!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他被一个电话all过来,周闻津拿东城的一块地做交换让他站在办公室里,装作自己应付林季荷。 原本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打一开始就没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好感,可理论是一回事,实践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听见林季荷令人动容的一番剖白之时就后悔了,后来再看见那姑娘脸上的震惊和受伤之色。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去了。 可周闻津显然没他这样的觉悟,低眉翻阅着纸张上的模糊黑影,最后落在纸条上的话语,不甚在意地开口说道:“东城的地不是你开口要的?” 一句话直接把他堵了回去,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李朝再懊悔也只能作罢。 翻阅结束,周闻津将纸张放回桌面,抬眉觑了他一眼,哼笑一声:“再说了,人都找不准,怪得了谁? “她认错了人,不关你的事。” 语气中透着几分凉薄的冷意。 李朝望着他,只觉得周身冷嗖嗖的,再次加深了对于他哥心地冷硬的认知。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他从他的神色中品出了几分悲凉。 仿佛在对某个已经消逝的人冷嘲热讽—— 枉费你临死还牵挂着她,她倒是快把你忘干净了。 — 明宜自打和周闻津聊完天以后,一整天心里都不安生,不是胡思乱想,就是在胡思乱想的路上。 终于等到傍晚,周闻津少见地准时下班,两人难得一起坐在饭桌旁吃起了晚饭。 明宜扒一口饭,夹一口菜都得往对面瞄上一眼,她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殊不知早就落在周闻津眼中。 在她将一块肉送进嘴中时,周闻津抬起眼眸,正好和她投过来的视线对上,明宜没想到自己被当场抓包,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周闻津黑眸在她小脸上打量两圈,慢条斯理将小炒肉往她那边推了推,直到人面前。 “想吃什么随便夹,不用看我脸色。” 明宜:……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他主动挑起话头,她也不再想继续忍着,将筷子放下,酝酿着开口:“你工作忙吗?” 周闻津一扬眉,还真是少见她主动关心自己的工作情况,眉目微敛:“还可以,这两天项目比较多。” 他话音刚落,余光中就瞥见对面的女人似是松了口气,接着是询问的声音:“那……你今天晚上要去加班吗?” 周闻津目光一凝,抬眼看向明宜,目光和她的交错,缠绕,不算锐利的眼神却仿佛具有一股穿透的力量,明宜有一种所有心思都被对方看穿的感觉,直想侧头躲避。 可没等她付诸实践,男人已经慢悠悠继续开口:“你希望我去吗?” 明宜被哽了一下,她设想了很多回复,他可能会直接拒绝,也可能表示同意,甚至主动询问她这么说的原因,却唯独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几乎有种错觉,觉得他真的已经对自己心中的打算了如指掌。 见她不再言语,周闻津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凑近唇角抿了一口,接着温声说道:“最近工作确实很多,看样子今天晚上得回去公司一趟了。” 明宜依旧默不作声,只是时曲时张的手指泄露了她不安和愧疚的情绪。 周闻津垂落眼眸,尽管一切尽收眼底,依旧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