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对峙
秋末,京城的天还没完全冷起来,但也是说变就变,到了晚上更是电闪雷鸣。
公主府中,夏音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已经凉了的膳食。
“公主别等了,驸马不会回来的,奴婢让人把这些撤了,再端过来一桌热的吃食,殿下您就用些吧!身体要紧,”春兰在一旁小声的劝诫道。
夏音没有说话,她站了起来,推开大堂的门。
春兰急得一跺脚,公主的身子不比以前,一眼看过去,四个侍女就能领会春兰的意思。
两个人拿着灯笼在两边照明,一人托着一把未撑开的油纸伞,另一人抱着红色的披风。
春兰接过披风搭在夏音的身上,夏音没有理会,一双细白纤瘦的手向其中一个拿着灯笼的伸开。
室外原本静伫着的侍女僵了僵身子,还是小心翼翼的把灯笼递了过去。
那灯笼一到夏音手中,一阵狂风吹过,烛火猛的熄灭了,连同她眼里的亮光。
夏音微垂眸,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再等等吧!他说过今夜会回来的,”只是最后一句轻若不可闻。
“公主,去屋里吧!外面风大。”
春兰知道殿下她性子固执,决定了的事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看着她清瘦下来的身子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都不敢叹气。
只盼望着公主能对自己的身子上心一些,要是驸马会回来,也早该回来了。
“嗯,”夏音应了一声,她现在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的,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明明天还没有那么冷,但她却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冷意,由内而外。
春兰高兴的把夏音扶回了屋子,没想到今日殿下终得听劝了一回。
听着外面的动静,夏音抿了抿唇,轻声道,“找个人去门口等着驸马,记得多带一把伞,别让他被雨淋着了。”
“你还是别担心他了,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一个温尔雅的男声响起来。
“谢侯爷,”春兰看见来人非常的惊喜,谢侯爷说的话公主多多少少会听进去一些。
“春兰去把府上的御医请来,”说完便拿出一块白色绣着兰花的帕子轻柔的拭去夏音额上薄薄的一层冷汗。
“诺,”春兰得令后快步的带着其他四个侍女退下了。
夏音有些恍惚,转眼之间谢之安已经快到不惑之年, 她和谢之安是青梅竹马,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一身蓝衣仍然气质温润如玉,眉目温和,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风度翩翩,光是这么看着,都会让人心生好感。
他察觉到她在看他,抬眼直视着她的目光,一笑道,“怎么看呆了,那不如今日就与驸马和离,我娶你。”
这绝对是谢之安此生说过最出格的话语。
夏音听得此话,不由得更加恍惚,谢之安是威远侯府的独子,谢老侯爷在朝堂之上一向中立,是她父皇的近信,主管的更是掌司皇宫安全的禁林军,更有丰厚底蕴的家世和一部分兵权。
而她虽是长公主,但却不是皇后嫡出,是四妃之一兰妃之女,还有胞弟诚王,何况还已嫁人,以现在的趋势,就算和离,谢之安也不可娶她。
看着格外沉默的夏音,“刚刚的话不要当真,我只是拿你寻开心,桌上的汤还热着,赶紧喝点吧!不然你的身子受不住。”
在谢之安的劝诫之下,夏音终于乖乖的端起桌上的莲藕汤,舀了一汤匙送入了口中。
只喝了一小口,便感觉喉咙一阵发痒,她迅速用帕子捂住嘴,猛烈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来,再把手帕藏于袖中。
没有了喝汤的欲望,“今日之事,如何?”
“储君已定,是太子,”谢之安缓缓说着今日的朝堂之上,平和道,“镇南王力荐执意要立太子为储君,大半个朝堂都出言附和了,”谢家没有也不能参与进去,无论是太子也好,诚王也好,只要威远侯府敢站队,那便是以下乱上,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沈丞相的人。
“我母妃阿弟如何了?”夏音闭上了眼睛,谢之安虽没提傅慎的名字,但是她的好驸马就是如今的镇南王。
傅慎一向和太子亲厚,何况当初她强嫁了他,阻了他的仕途之路,她的阿弟夏城更是娶了他的心上之人,赵将军之女赵素桢。
久久未下的雨落下了。
“兰妃被打入了冷宫,诚王被判处流放漠北的苦寒之地,明日启程,殿下没有受什么影响,想必陛下还是疼爱你的。”
夏音听了谢之安的话,冷静了许多,母妃被打入了冷宫,至少保全了性命,阿弟虽流放苦寒之地,但还活着,父皇是不是真的疼爱她,她还能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她现在还顶着傅慎之妻的名义,哪里还是什么长公主,这公主府恐怕也会被夷为平地。
门被从外面一把推开,随着傅慎进来的还有着一股湿气和穿堂风。
傅慎穿着他那一身独特的青衣,仙风道骨仿若如竹般,是那永远压不弯的脊梁,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岁数,也没有变什么,更多了让人沉迷的韵味。
“出去,”傅慎冷冷的说。
一双眼静静的看着夏音,谢之安在她一旁没有动作。
许久后,夏音终于开口,“之之,你先回去吧!”
这是她与傅慎之间迟早要解决的问题,他在这里也没用。
谢之安这才出了门,他一走,屋里就只剩下她和傅慎两个人。
又是一阵子沉默,夏音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关于立储一事,十分抱歉,”傅慎抬眼看她,张口也是其他事,“我今日来找你是另有要事相商。”
“商议什么?太子已是储君,还能有什么要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对于结果我已知晓。”
“桢桢她身子骨弱,我希望诚王能放她一纸和离,”夏城一向最听夏音的话。
“原来为这事,我当是为什么呢?”夏音嘲讽一笑,“可以啊!也请傅世子,不,镇南王,也给本宫一纸和离。”
傅慎的眼中瞬间多了几分冷意,语气重了许多,并且直呼她的名讳,“夏音,你想和谢之安双宿双飞,简直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