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桌上放着一盒烟,乔非习惯性地抽出一根,想点,却又放了回去,既然已经决定走了,也没必要刻意再留下属于自己的味道,何必再让楚柯大开窗户散去烟味。
乔非并不喜欢抽烟,也没有烟瘾,他只是受不了这个房子里的冷清,如果说这种清冷就是楚柯的味道的话,那么这十年来,他执意要在这种清冷上沾上属于自己的烟味的行为,其实很傻。
因为这样做一点用也没有,十年了,楚柯还是楚柯,没有变成乔非的楚柯。
就这样结束吧。
乔非将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连同打火机一起,还有他所有的不甘心。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在门口放好,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然后,他拨通了楚柯的电话。
一通就挂,再通还挂,当乔非拨第三次的时候,楚柯已经不堪他的骚扰,关机了。
放下手机,乔非撑着自己的额头,又一次苦笑,看来,自己对于楚柯而言,已经是「狼来了」故事里的那个总是说谎的孩子了。这十年来,他养成了早晚打一次楚柯电话的习惯,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听听楚柯的声音而已,哪怕是楚柯留下的电话答录音。
有时候楚柯心情不错,会拿起电话冷冷地问他有什么事,大多时候他根本就不接,直接按掉电话,如果乔非纠缠太过,他更会直接关机,摆明了不愿意搭理他。
这就是楚柯的性格,就算恨他恨入了骨,楚柯也不会打他骂他,对待他,楚柯永远只有一种态度,那就是漠视,即使两个人在一个屋檐底下同居了十年,楚柯依然能让自己生活得像一个钻石单身汉,仿佛这个房间里只有楚柯一个人住着。
十年如一日的漠视,终于让乔非死心,就算是块石头,这十年来他当宝一样在掌心里捧着,也该焐热了。
可是楚柯一如既往的冰冷。
强扭的瓜不甜,乔非想起了一句老话,很简单的一句话,以前他不信,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相信他只要对楚柯好,总有一天,楚柯是能够原谅他的,甚至一定能爱上他。
但是他错了,大错特错。楚柯的心不是肉长的,这个男人的心,比冰还冷,比铁还硬。
断,就断得彻底吧,这最后一面不见就不见了,到了这个地步,与其亲口和楚柯说分手,不如就这样静静的离开。
乔非咬了咬牙,一狠心,把楚柯的电话从手机里删去,找了纸笔写了几句话,连同之前就准备好的股份转让件一起压在了卧室床头的枕下。
再见,楚柯。
再见,我的爱情。
拖着行李走在人行道上,三月的风,带着丝丝暖意,乔非摸了摸后脑勺,突然笑了,笑得很轻松。
不过是分手而已,没下定决心以前,以为是千难万难,恨不能就这么从几十层的高楼上跳下去才能了断。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轻松,十年不曾享受过的轻松,仿佛一直捆缚在身上的绳索突然消失了一样。
原来,分手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艰难,分手之后也没有想象中的痛不欲生。虽然,现在想到楚柯,他的心还是会痛,但是,总有一天会不痛的,只要给他一点时间。
「默然,来接我吧,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一个电话,李默然来得飞快,不到半个小时,一辆银灰色跑车停在了乔非的面前。
乔非正坐在行李箱上出神,直到李默然下车站在了他面前,才惊醒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默然,这次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是朋友就不要说见外的话。」李默然笑了笑,看到乔非的行李有不少,又有些皱眉,「楚柯就这样将你扫地出门?」
乔非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道:「不,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事实上……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的人了。」
李默然怔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住,只是拍了拍乔非的肩膀,道:「你们这样,还是分了好。不提他,我帮你拿行李,走,看你的新房子去,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把所有的行李都搬上车,银灰色跑车开动起来,呼地一声就窜了出去。几乎同时,辆黑色轿车从拐角处缓缓转出,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乔非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辆黑色轿车,怔了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用手紧紧地捂住眼睛,似乎是用力过度,他的指尖都发白了。
李默然的行动是迅速的,早上乔非从他那里离开的时候,才请他帮忙找个临时住所,这时候,他竟然直接把乔非带到了那里。
那是一栋临湖的木屋,后面是一片小树林,将来时的公路和架设在路边的电线完全遮挡住。屋子四周筑着木篱笆,篱笆上爬满了蔷薇,虽然还没有到开花的时节,但是已经是一片绿意盎然。离木屋不远,就是一个小湖泊,湖水青碧青碧的,倒映着蓝天白云,远处长着成片的芦苇,近处的湖岸边青草渐生。
多么具有诗情画意的地方。
乔非惊叹着,凭着天生的感性触知,他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的
环境。
「默然,太棒了,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天呐……这里就像是一幅画,简直就不像是真实的……」
李默然微微一笑,道:「这是一个朋友的产业,他去国外了,就把这里托给我照看,偶尔我也会来这里住几天,修修篱笆,剪剪蔷薇枝,以后这些活儿就都得你来做了。对了,这里离我的画廊也不远,屋里有辆自行车,你骑着车沿着公路往东走只要十分钟就到了,就算是步行,最多也只要半个小时。」
「让我住……这样没关系吗?你的朋友什么时候回来?」乔非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水电等生活设施都齐全,连网路都有,就算住在这里整天不出门,都不用担心会和社会脱节。
「他是去发展事业的,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没有年的稳定期,他是不会回来的,你放心住吧。」看出了乔非的心思,李默然不由得一笑。
乔非大笑,道:「别说三年五年,这里就是让我住三天五天,我也知足了。默然,别怔着了,快帮我整理行李,趁着还有点时问,再赶到超市买点菜,今天晚上就让你尝尝我乔大厨的手艺。」
「哦,那我真得尝尝了……」
楚柯一到家,就发现了家中的异常。洗手间里少了毛巾和牙刷,房里的少了一大半,卧室里,衣柜空了小半,当然,他第一个发现的是空气里没有了烟味。
乔非走了。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楚柯只是冷笑了一下,又是这种幼稚手段吗?无趣。三天,最多三天,那个男人就会死皮赖脸的回来,如果乔非有本事熬到第四天才回来,他愿意多看这个男人一眼。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楚柯吃完晚饭,洗过澡,在房看了一会儿从公司里带回来的业绩报告,最后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他才在枕头下发现了乔非留下的字条和那份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