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萧在那个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后他挂断了电话，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个时候的那一个瞬间，是江余朔最清晰明确的认识到自己长得矮可能真的不太好这一点事实。
如果不是这样的视角，或许他说出的话就不会是那样的……让人难受了。
“你到底是哪不舒服？”祁萧用冷淡的语气说道，“我说了你要好好听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乖一点？”
江余朔那时还懂要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难过，就仰头看祁萧，低声说道，“可我不喜欢医院，我不想去。”
“你要明白，我说的一切都是结果，”记忆里的祁萧在那个时候也没对他心软，他表情未变，淡淡的对他说，“我说生病的人会去医院，那你就得去医院。”
“带走，得他好了再放出来。”祁萧对身旁的人说道。
“不行就加大剂量，不用太在意他的感受。”
记忆的最后，是祁萧微皱着眉，用一种很难描绘但让他很不愉悦的表情看着他，一秒两秒，一次又一次。
之后的无数次。
江余朔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医院，祁萧偶尔会来看他，但之后的他永远都是白色衬衣白色的医生同款外套，单手插兜，用那种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的眼神和表情看着他。
无数次。
这还只是初期，江余朔乖乖在医院治疗的时候都会觉得百无聊赖，都会觉得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有时过分压抑，所以他偶尔扛不住了也会偷偷溜出门，到处逛一逛。
他一直觉得祁萧没管他这件事就是默许了他可以出去玩的一个行为，直到后来，他病情恶化，祁萧以这为理由直接把他送去了一个“更为安全更有利他康复的医院。”
他从头到尾都像是在骗他。
“江余朔？”冷星谨喊了两声，发现这人还是没反应，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这人又在发呆。
他发现了，这人估计是不太爱这份工作，这才几个小时，他已经发现这人发了六次呆。
江余朔不会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吧？真以为自己出神摸鱼没被人发现？
“江余朔！！”
“啊？”江余朔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干嘛？”
“……过来记数据，另外别发呆了。”冷星谨又把头转了回去，“虽然我们这一期镜头少，但这不是你摸鱼的理由。”
“哦，来了。”
江余朔拿好手上的本子，走到了冷星谨的旁边，开始专心记数据。
江余朔能感受到冷星谨盯着他看的视线，有一种要是他敢出错那他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风雨欲来感。
江余朔内心: 我罪不至此。
江余朔刚写完一组数据，他就感觉不太对，他想了两秒，突然转头看向门口。
这举动把站在一旁的冷星谨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在干嘛？”
冷星谨对他这种注意力分散且不认真的行为皱了皱眉。可没等他开口教训江余朔，江余朔就熟练的承认错误，开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不该分心。但……似乎有人找你？”
冷星谨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门口，那里确实有一个人。
是一位中年大叔，他手里拿着单子，有些踌躇的站在门口，眼睛看着他俩，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不知道为什么，冷星谨在和这人对视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不舒服。
“医生打扰到你们了，”大叔见他俩转身，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单子，说明了来意，“我是来取药的，但我不知道这个窗口怎么走……”
冷星谨走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大叔手里的单子，给他指了路，“出门后左边那栋楼，第一层大厅就是了。”
“谢谢医生，”大叔不自觉的握住了冷星谨的手，还上下晃了晃，“第一层是吧。”
“对……”
“诶，小弟弟，你们是新来的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们啊？”大叔凑近了一点，又把目光投向了江余朔。
冷星谨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一时想不出来是为什么，他抽回手，随口解释道，“我们是来实习的。”
“哦，这样啊。”大叔的语气莫名有些奇怪的满意，他又往江余朔那里看了几眼，“那你们是不是年纪都不大啊。”
冷星谨正在想这人到底是不是来问路的，江余朔在那边轻飘飘的喊，“医生，你过来看看，这个数据出错了，另外502病房按了铃，我们是不是要过去一趟啊。”
江余朔语气正儿八经。
冷星谨也没管江余朔抽什么疯突然变了称呼还用这种语气问他这种问题，他想着有事了，就对这个大叔说，“我们现在有事，要走了，取药口出门左边那栋大楼一楼，实在弄不清你可以问问大厅里的小护士。”
说完冷星谨带着江余朔走了。
那个大叔在江余朔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他看见了这位年轻人十分阴冷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身上，他顿时停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一秒后，他听见这个年轻人轻声笑了，他的声音很好听，是一种很符合他长相的清淡声线。
但他在这个人的脸上感受不到任何笑意，一声短暂仿佛细语的笑声过后，这个人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如同下诅咒般不掩恶意的开口，“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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