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弦月被这突然一嗓子吓的一激灵,心虚道:“张叔……怎……怎么了。”
张叔待她如亲女,平日也是真如父亲那般谆谆教导。
若有做错也不吝惜教育。
“你还敢问怎么了?前日我才听说,你竟然被徐家赶出来了!还自做主分了家!
多大的事!怎么不等你爹回来再说!你如此一个女儿家家,没了娘家,以后如何寻夫婿!你真是胆子越发大了!
如此大的事,你还瞒着我!你有把我当做叔吗?
以后,也莫‘张叔’‘张叔’的叫我,我担不起!这种事都不能给你出头,我做个什么叔!”
徐弦月知晓他是的本意是关心,摇着他的手,温声认错道:
“张叔,是我错了,我不该瞒你,我也是怕你为我担心,他们急着撇开爹爹,我想着爹爹回来定也是同意的,就自己做主了。”
“那群腌臜东西,吃饱了就过河拆桥,连我这个外人都知,成日收了三房多少钱帛,狗屁一家人,出事了就撇干系……”
张叔一骂起来也顾不得是不是有辱斯了。
看着徐弦月又“唉”叹了一口气:“只苦了你,你娘不在,爹又……唉……如今你住在何处?”
徐弦月自是不敢再欺瞒,弱弱地说:
“住……容王府。”
“奥,是那里啊等我……什么!?”
张叔不可抑制的高声嚎了一句,引得店内挑选纸张用品客人纷纷侧目。
徐弦月慌忙摆手,示意他小点声。
张叔压声,依旧不可置信的问到:“你怎的被容王捡回去了!?”
徐弦月不满地嘟嘴:
“什么叫捡回去,我又不是狸奴乞儿……”
张叔侧目,“哼”了一声:“不是也差不多了,没爹没娘没家了可不是快成小乞儿了。”
“张叔!”徐弦月佯装气恼。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仔细与我说说。”
徐弦月就把近期经历大概同他讲了讲。
听罢张叔的嘴抑制不住的“啧啧啧啧”。
“真没想到,那个冰山居然也会有这么热心的时候,他不会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怎么会,他就可怜我暂时没地去,再说是爹爹拜托他照看我一二的。”徐弦月垂首低眉回答着。
“……月儿,那种人不是我们能肖想的,你切莫对他,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他——”
话未说完,就被一温润清冽的男声打断:
“劳驾,掌柜一一我这有张‘兑换劵’想兑换一份笔墨,不知可否?”
徐弦月和张叔侧头望去,只见得一个清秀俊逸的少年。
眉目舒朗,清润的眼眸如一汪碧波清泉那般纯澈,只一眼便能探知当下他的心境为何。
身着素色布衣,那布衣不知被浆洗过多少次,都失了本来颜色。却依旧平平整整地穿在少年身上,不染纤尘。
素白的手指骨节分明,捏着一张褶皱遍布,却好似被努力抚平的“兑换券”,面有窘迫的站在门口。
见柜台上的二人看来,他稳步走来,递出那张劵。
张叔双手接过,那劵看似并非近期印制的。
他翻来覆去仔细辨认,递回给他抱歉道:“不好意思,这已是三月之前的了,早已过了兑换时间,怕是……”
少年听闻面色更为难堪,唇瓣抿得都紧紧的,似乎还想再说几句什么,却始终难以启齿。
徐弦月看他一身朴素,但仍掩盖不住自身的松鹤之姿,当下如此窘境,脊背也挺的直直的。
她心想:定是家里极困难,不知从哪里翻出这张仅存的“兑换券”想来最后试一试能否成功领取一份。
似这般有气节有傲骨的,今日这一趟兑换一份“免费”笔墨,当下定是难为情的。
徐弦月好向他走去,冲他道:“我来看看……”
衣袖好似无意划过一方砚台,“铛”得一声落在地上,内里的墨汁飞溅,染了少年的褪色的袍摆。
少年面色一变,长眉紧蹙,似有不悦。
徐弦月急忙道歉:“啊呀,对不住对不住,我并非有意的!”
少年急忙后退,想出口驳斥却宥于素养隐忍着并未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