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漫漫人生路 谁不错两步 (第12页)

在许许多多的小说里,总是平地一声惊雷、漫天红云倒卷,主角横空出世,开始谱写一段传奇。据说陆有权出生的时候,正好是个滂沱雨夜,他自觉他的人生应该不凡,事实证明......

母亲程红菊生他的时候,陆有权好像并不是很愿意来到这个世界,折腾得比较久,导致母亲大出血。

陆成龙觉得这是接生婆技术不够精湛的原因,跟他本身应该没太大干系。但是他的父亲不这么认为,在陆父的眼中每个人都是为了折磨他而生,所以他疯狂迷恋上了赌博,经过日以继夜的不断努力,终于,他们家从全村最富有的家庭变成最负有的家庭。

印象最深的是;当时陆有权家里买有全村第一台轮农用货车,陆父和几个朋友开车出去赌博,半夜打着手电筒走路回家,陆母问他:“车哪儿去了?”,陆父很淡定的回答:后牙帮(传动轴)打坏了,开去修了,过几天才能取车。

事实是车已经被陆父作价900元抵了赌债!更可怕的是此时他已经负债近90万,还是高利贷,利息最高的达到分,但是他不敢告诉家人,所以表面上装得很是淡然。

直到债主追债追到了家里,把家里的黑白电视机、电视柜、电磁炉、猪、牛甚至门窗等能变现的东西全部拿走抵债,事情才终于无法隐瞒。虽然不太清楚分利息和“利滚利”是什么概念,但是陆有权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家完了。

从此以后,陆父不再是脾气温和,有能力、有魄力、有生意头脑的父亲,没日没夜的睡大觉变成他的唯一爱好,家里所有的事情他都不再过问。反正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索性破罐子破摔。隔三差五总有债主登门要债,每一次都免不了一通长谈,在陆有权6岁那一年的某个滂沱雨夜,陆父终于厌倦了种种折磨离家出走。年迈的父亲,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陪着他吃尽苦头的发妻,最大6岁最小才3个月大的3个孩子他通通舍弃,不再过问。

陆父离家出走以后,陆家老爷子给陆有权改名陆成龙,按照当地土话讲:“成龙上天,成蛇入草。”陆老爷子把对孙子的全部期望,寄托在了他的名字当中,很明显他老人家是希望陆成龙上天。

村子里和陆成龙年纪相差不多的孩子有12个,好事者按家庭贫穷程度做了一个排名,陆成龙有幸排名最末,从此开始有人叫他十二郎。当时年纪小,并没有什么羞耻心,所以对这个名字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估计是《萧十一郎》看得比较多的原因。

陆父出走当月,村子里开始流传他外面有人了,是跟外面的人跑了,陆母程红菊整日以泪洗面。

陆父出走3个月,村子里有人说在邻省碰到他了,身边跟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有时陆成龙半夜醒来,却发现母亲已泪满衣襟,襁褓中的弟弟俨然熟睡。此后,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不绝于耳,每隔一段日子就换一个版本。

1年后,最新版本新鲜出炉,有人说在南方某个城市发现了通缉陆父的通缉令,说他入室抢劫未遂杀人。人们充分发挥想象力,猜测他应该是走投无路出此下策,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有模有样,这一次连陆老爷子和卧病在床的陆奶奶也都相信了,陆成龙的内心,多希望父亲能回来澄清事实,但是陆父始终不曾出现,甚至连一封信一个电话也没有,就像已经消失在寰宇之间。

至此,不时有人来给母陆母做思想工作,劝她改嫁,其中包括陆成龙的舅婆——陆父的亲舅妈。因为此事,3年没有下地走过路的陆奶奶,如有神助般杵着拐杖走到舅婆家把舅婆一通大骂。

001 漫漫人生路 谁不错两步 (第22页)

回到家后,把儿媳程红菊叫到床前,语带哀求说:“嫁到我们家,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你受委屈了,我们对不住你。按理我们老两口本无脸留你在这里吃苦受累,但是3个孩子实在太小,我老太婆又疾病缠身行将就木,如果你也不要他们了,几个孩子肯定会受人欺凌吃尽苦头。所以我还是厚着脸求你,留下来把几个孩子好好抚养长大,等他们长大成人,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生养之恩!”

程红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像决堤的黄河水汹涌而出,但是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老人和孩子照顾好。自此以后,陆母开荒肯地,种植雪梨杜仲,辛苦劳作,田野乡间。吃的是无油青菜,喝的是淡白清水,照顾家庭,竭心尽力。栽秧打谷,割草喂猪,清早挑水,傍晚掌勺,里外一应农活皆做。以良言相激励,以亲身相示范,教儿女诚恳善良,积极上进。慈爱儿女,潜心栽培,不吝家底,送子辗转求学。

当时年代,教育政策还没有明确规定岁才能上一年级,所以陆成龙6岁就上了一年级。按照母亲的意思,是希望他早点入学,早点接受教育,好好念,将来考个好大学,好走出大山,到外面的世界闯出一场大祸,不是,是闯出一片天地,好改变家庭的窘迫现状。遗憾的是,陆成龙好像天生就缺少了识断字做章的基因,骨子里只有调皮捣蛋的因子,白白辜负了母亲一番良苦用心。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个春秋冬夏,已经到了父亲离家出走的第二个年头,这一年,陆成龙岁。

由于家中吃饭的人多,干活的人少,一边要负担奶奶不间断打针吃药的费用,一边要偿还父亲欠下的高利贷。心力交瘁之下,陆母终于还是累倒下了。0度高烧不退,嘴唇都干裂了,整个人看起来虚浮无力。尽管年幼,陆成龙还是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真的生怕母亲就这样倒下了,从来没有一个时候那么迫切的想要快点长大,好替母亲分担一些生存压力!

所幸,一切都过去了,几天后陆母康复,继续重复往日的辛苦劳作,任劳任怨如黄牛。在年幼的陆成龙看来,终于雨过天晴了!再也不用担心成为没人要的孤儿了,很是开心。

这一年冬天,天降大雪,视野所及一片银装素裹。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事实上也很冷,对于陆成龙这种寒冬还穿着烂拖鞋的人来讲,尤其冻手冻脚。

学校的同学们都换上了全新的棉衣或者厚厚的皮夹克,他也希望有新衣服,有皮夹克穿。所以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母亲,他说:“妈,别的人都有新衣服穿,都有皮夹克,我也想要一件皮夹克,”母亲看了看他,沉思片刻后只说了一个“好”字。

听到母亲郑重其事的答复,陆成龙是满心的激动和憧憬。半夜睡醒,外屋里传来“刷...刷...”的声音,却是母亲就着碳炉的火光在剥玉米粒。

第二天,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母亲拿来背篓装上前夜剥好的玉米,冒着风雪卖到粮站换了钱再到集市上给他买了皮夹克。回到家已是正午时分,忙碌了一个上午的程红菊甚至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又到厨房操劳一家人的午饭,三大袋玉米粒换回来的红色皮夹克,被她珍而重之的放在了床铺上,尽管很是疲累,但是想到儿子回来看到新衣服高兴的样子,一抹微笑悄然挂上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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