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正想跟着,但拥挤的人流很快就把他和陈河隔开,陈河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黑漆漆的人群里。
这一天天的是什么事儿啊?
“麻烦让一让。”
另一头的陈河压根没注意深秋的话,他只是一股劲往前挤着,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别的想法,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找到她,问些东西,具体问什么他也不清楚,但必须抓住她。
陈河气喘吁吁地跟着女人跑到了另一边的码头,在后土碑旁停了下来。
湖水轻拍着码头,淅淅沥沥的细雨渐渐将石阶、青苔和草木染上了湿润的色彩。雾气之中,女人站在船码头那里,背朝着他,拎着裙摆正要往船上走。
绸缎般的发在雾霭之中摇晃,像是潮汐的浪。
空气潮湿,陈河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他踏出那一步,那一切都没有挽留的余地,这一场尚不知深浅的棋局,他将彻底入局。
船上的工作人员是看到他了,朝他招手,高声对着他喊:“喂,你要上船吗,我们马上要发船了。”
“上的!”
陈河跑过去,和女人一前一后踏上了那条上陆的船。
——哔
船启程了。
陈河在女人的对面座位上坐下。
这个时间点,宾客们还在庭山岛上参加葬礼,此时返程的人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女人穿着黑色的礼裙,手腕上绑着腕带,纤长的脖子上也系着一圈黑色的丝巾,玄色的宽沿礼帽遮掩下,殷红的唇瓣是全身唯一的点缀。
雨伞被放置在一边,伞尖渗着水,洇湿了地板。一个鬼娃娃被她抱在手中,没有半点淋湿。
女人正扭头望向灰蒙蒙的湖面,远处岸旁的细柳影子朦胧,水流声淙淙。
“陈河。”陈河吸了口气,朝女人伸出了手,“我叫陈河。”
女人转过头来,视线落在陈河的手上,“有什么事吗?”
陈河抿了抿唇,女人长得漂亮,五官是少见的精致,眼角有一颗红痣,略淡于她的唇。她的眼睛是最好看的,琥珀色的眼睛没有夹杂任何的杂色。
“那天晚上……”陈河试探地开口,“是你把我们送到了医院吧?”
女人转了眸子,视线才缓缓移到陈河的脸上,陈河感觉女人似乎是在审视,然后是在回忆。
那双好看的眸子静静望着他,像是没有起伏的湖面,毫无声息。
“哦,我记得你。”陈河听到她这么说,“是,看在你提醒我的分子上。”
女人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微抬下颔:“有什么事吗?”
陈河笑,努力展现出最真诚的一面:“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那你最好别问。”女人抬手,将帽檐往下压了呀,摆出了拒绝交流的模样。
陈河还想开口,尚未张嘴,便莫名来了一阵大风,把湖泊的水吹的有些翻涌,连带着这艘船都有些颠簸,那把随意靠置的伞随着这颠簸,啪叽一下掉到了地上。
陈河弯腰去捡,脖间的那块玉随着动作晃了出来,荡悠在了空中。
“你的伞。”陈河把女人的伞重新放好,垂眸看着黑伞缓声道,“这真的对我很重要,很抱歉打扰你。”
默了一会儿女人也没有回答,陈河抬头,正对上了女人探究的眼神。
只不过这眼神好像又不是在看他,他顺着视线低了头,她在看什么?那块玉?
“你对我的玉感兴趣?”
女人没否认,点了点头,“你从哪儿得来的?”
“亲人相赠,如果你喜欢类似的话,可以来我的古董店瞧瞧。”陈河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鸿鹄天,有机会可以来看看。”
毫无征兆的,女人蓦地探身,左手抽过陈河手里的名片,右手食指则唰一下勾过陈河胸前的绳子,脸顺势凑了过来,打量着那块玉。
陈河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半垂着的浅色睫毛,像是半睁着的好看眼睛。女人身上的雏菊味道钻入他的鼻腔,让他下意识想到春天的花野。
“别动。”女人说。
陈河没再动,只是胸前的起伏频率远远超过了平常。
半晌,女人终于松开他的绳子,重新坐到了原位,“今天葬礼的死者,你认识?”
这是女人第一次主动向陈河提问。
“啊……林叔是我爸的朋友。”陈河怔愣了一秒,开口回道。
“这块玉也是你父亲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