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速提升听起来是个挺玄学的事情。有些人一年能上涨10公里,有些人高中三年也只能多个一二公里,球还可能会到处乱飞。然而现在的月升还用不着思考太过遥远的事情,眼下盛得满满的第四碗饭就是目前最大的挑战。

他抬起头,怨念看了戴着厨师帽的队友一眼,从对方递过来的饭碗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挑战意味。

“你这是在打击报复克里斯前辈昨天和我聊了那么久!”

“哪有哪有,”不知道为什么混进食堂阿姨行列的泽村摆摆手,“我明明是受师父所托来监督你吃饭的。”

“那也用不着加这么多吧!”他吐槽道,“循序渐进懂不懂啊!”

“不不不,”他的队友故作神秘地摆摆手,抖出不知道从哪里搜索来的信息,“你知道大谷翔平高中时代为了增重一天能吃多少碗饭吗?十碗诶!”

“那也得看是多大的碗吧——嗝!”他转过头,眼尖瞥见吃完两碗半就要理直气壮开溜的降谷,“这边还有一个!”

高个子的一年级生望着天花板决定装死,任凭两个队友端着饭在旁边叽叽喳喳也不为所动。直到东条溜达过来解围才从冬眠状态中恢复过来。

“谢谢,你是好人。”他顶着一张无比诚恳的脸,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道。

“不客气,”东条眉眼弯弯,“下次可以换个词夸我。”

“……?”

目送强力冲关的降谷和满脸写着加油的东条从食堂门口消失,月升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桌子边看着堆得像小山似的米饭。他记得出差的父亲曾经从邻国给他带回一只烤鸭,红润的外皮下肉质肥而不腻,相当合他胃口。他还记得自己好奇搜索过烤鸭的制作方法,里边提到在鸭子长过一段时间后会直接把饲料灌进食道来快速催肥。

那个烤鸭叫什么来着?北京烤鸭?南京烤鸭?不管了反正他现在觉得自己离烤鸭也只剩上烧烤架了。

艰难地解决掉大半碗饭后月升趴在桌子上,满脸的生无可恋甚至已经在思考着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个火球手。

但是降谷为什么又可以呢?

他转过身,换了个方向趴着。他纠结的对象早已离开,往食堂的大门外如何伸长脖子也望不见对方的身影,只剩下前两天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彭——”

“彭——”

“彭——”

撞进御幸手套的声音好像也撞进他心里。

“啊可恶真的好羡慕!”他支起身,艰难地将剩下的米饭吃完。

除了增加的饭量以外还有增加的体能和力量训练。这部分倒没有那么难接受。克里斯看起来很担心他会受伤,每一次增加的重量都不多。月升虽然很想快点进步,但转念一想既然是对方这么安排就有对方这么安排的道理,也就没有提出异议。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下一场练习赛的时间。

“明天的比赛依旧是东条先上,然后轮到我,再到泽村。”月升在训练结束后伸了个懒腰,跟着克里斯前辈往室外走去,思考着待会要不要去买瓶可乐。想着想着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的前辈没有和往常一样搭他的话。回头看到克里斯在牛棚边停下脚步,皱紧了眉毛看起来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月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把目光落在正在投球的丹波身上。

高大的身躯如同旗帜矗立,白色的弧线像有了生命一般在半空中转弯,从击球员的身前转进捕手的手套中。这是丹波最自豪的决胜球。

看起来很不错嘛。月升不自觉地吹了声口哨,声音一出立刻捂住了嘴,有些心虚地瞄一眼眉头紧皱的前辈。

克里斯看起来没有被刚才的投球打动,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严峻。月升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思考了一会后还是决定上前提问。

“前辈?”他凑过去,尽量压低声音,“丹波前辈出了什么问题吗?”

克里斯看起来被吓了一小跳,肩膀猛地一抖。

“不,”他摇了摇头,“他投得很漂亮,按照这样的发挥完全没有问题。”

嘴上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缓解,还有越缠越紧的趋势。月升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担心。他与克里斯相处的时间不到两个月,沟通也仅限于棒球。对方不是个多话的人,但对于他的关心却一点都不少。不管是出于对队友的关心还是对前辈的感激,他都没法对摆出这样表情的克里斯置之不理。

“前辈,我不知道我这么说对不对,”月升环顾一圈,四周的队友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于是他凑得更近一点,斟酌着说道,“你帮助了我很多,我非常感谢你,所以我也想帮你。”

像是没料到月升会突然说这些,克里斯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到月升一脸的关切。

“我……没什么需要帮的。”

“我知道前辈大概会这么说,”月升没有放弃,“我的能力的确有限,也许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我也不想看到前辈露出这样的表情。”

克里斯迟钝地摸了摸脸,把头偏过去,感慨似的叹口气,“我的表情这么明显吗?”

月升点点头,“前辈看起来很难过。”

“……”

克里斯没有再说什么,再次转头看向丹波,幽幽的语气像一声叹息。

“我们能够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月升有些不明所以。“前辈是在伤感引退吗?”

这是三年级生的最后一个夏天。不管成绩最终如何,夏天之后他们就必须离开棒球社,各自开始谋划自己的前程。

可是就算毕业各奔东西,如果还在打球的话大家还是能在球场上见面的吧?实在不行,休闲的时候约出来一块打球也没问题吧?

后辈的目光太过灼热,克里斯咬着嘴唇,不敢对上视线。他深呼吸一口气,过了好一会才回答。

“是吧。”他模糊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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