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队伍和张起灵、刘丧一行,现在位于云南北部迪庆州境内。所有人,是从香格里拉市到达,再开车到一个山脚小村集合的。从这里开始,再驱车向西北部广袤的横断山脉深处进发。
至于他们的目的地在哪,又是去执行什么任务的,刘丧完全没有概念。一开始懒得问,现在也不好再问,免得露怯。再说,他就是个画地图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到了地儿,图画完,麻溜的拿钱走人。
但张起灵的出现,开始让他对这趟旅程有了些期待和好奇。
此时,张起灵仍然在后座大睡。身边开车的,是他们此行的本地向导,一个叫东智的藏族小伙子,说话带着本地特有的口音。
“丧哥,你多大?”
“怎么了?”刘丧挑眉。
“其实你比我小吧,叫你哥可让你占了我便宜了呵呵呵。”
刘丧翻了个白眼。那人看他不理会,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说到:
“你们那里的男孩子,都长的像你这么漂亮吗?”
刘丧气结:“东智是吧,你汉语不怎么样吧。让我来给你普及下,我们那,管好看的男孩子不叫‘漂亮’,叫‘帅’!”
“哦,‘帅’尕,呵呵呵。”东智憨笑,转而又凑近他说:“我觉得,后面那位张老板很帅尕。
“好好开你的车!”
刘丧脸上一热,抬眼看后视镜,里面映出的,是张起灵帽兜掩盖下锋利的下颌线条,不禁嘴角扯出一个上翘的弧度。
东智讨了个没趣,之后便没再说话,转而摁开了车上的d。一些完全听不懂的藏语歌曲流动出来,大概相当于中的口水歌,曲调倒不令人讨厌。
横断山脉的特点就是海拔不一。车队盘着山路,在山峰与河谷间起起伏伏,感受着气压急剧变化带来的不适,眼前是变换着的山脉河湾。
中午在一个农家院里用了简单的午餐后。下午的路程,从水泥县道转上土堆的乡间小路,随着零星的农家宅院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路越来越模糊和泥泞,景色也从开阔,变成了清一色的绿色密林。
单调的景色令刘丧昏昏欲睡。他晃了晃脑袋,将视线从车窗外移开。后视镜里,张起灵依然在睡,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叹了口气,视线下移,眼角的余光里,一个晃动的东西一下子吸引了刘丧的注意。这是什么?刘丧定睛看挂在后视镜下的这个装饰物。这是一个约半个巴掌大小的骨制品,扁平的,像是一个尖叫着的人脸。
仔细一看,这东西竟然不是拼接的,而是一整块!这是个什么生物的面骨,长的很是奇特。
“这是我们山里的一种猴子,用来辟邪的。”东智解释到。
这骨头下还坠了个小小的铜珠,随着车子的剧烈晃动,偶尔和这面骨相碰,竟能发出奇妙的声响,刘丧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便伸手去摸它。
“别乱摸!”
身后突然的出声令他手下一震,刘丧抬头去看后视镜。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正冷着脸看他。
刘丧讪讪将手缩回,心想这藏民忌讳很多,自己怕不是一不小心触了人家什么霉头。
“没事没事哈,现在已经没那么多讲究了尕。”东智笑着圆场道。
刘丧回头,张起灵竟又睡过去了。
车在密林山路上又行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路上开始时不时出现大块的石头,泥土的堆积也愈加坑洼不平。
因为前几天的雨水,积水的路面也在增多。车队就在不停的躲避绕弯间艰难前挪。刘丧看了眼手表,发现海拔正在快速的提升。
一个弯道处,他注意到地面竖着一个简易的破木板,上面不甚清楚的用油漆写着‘3800’,低头一看,确实是3800米,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在高山上了。
再紧接着一个转角,一个约六十度的大斜坡直直出现在眼前。由于出现突然,感觉车子像是要直接撞上一面土墙似的。而那土墙还相当不平整,中间被雨水冲刷出一个巨大的裂缝,两边像山棱一样高高耸起。
“抓稳,我们要冲坡了。”东智说着,深踩了一脚油门。
刘丧赶忙抓紧车把手。面包车一个轮子轧上土棱子,一个轮子轧在巨缝边缘,嗡的一下,用一种极大的偏斜角度,快速冲上坡顶。
那顶上竟直接连着一个陡峭的悬崖。东智往一边猛打方向盘,复又是果断的一脚刹车,面包车在一整猛烈的颠簸下,才停了下来。
这边停稳没多久,后面又跟了两辆车上来。然后驾驶座的对讲机‘呲啦’了几声,就听里面解磊说到:
“前面的车停一下,我们这边翻了一辆。”
“我怎么说来着。”东智对刘丧一挑眉,立刻跳下车去查看情况。
过了约一刻钟左右,东智带着解磊和一帮子伙计回来了。
“人没事,车也没事。”解磊拉开面包车门对半睁着眼的张起灵说到:“就是后面的车不好上来了。东智说这路横竖也开不了多久了,不如我们就徒步上去吧。”
张起灵点了点头,背包一背跳了出去,刘丧赶紧跟上。
一行人跟着东智在这高山密林中穿梭。这山坡度不大,倒是不难爬,只是海拔高,走一段便让人气喘吁吁。刘丧停下来,扶着膝盖休息,一低头,气压表显示‘500米’。转身看张起灵,平静的连口气都不喘。
这样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天色渐暗,浓密的山雾开始升腾起来。他们到达了一块还算平整空旷的区域,东智和解磊商量了一下,找了块背风的地方,安营扎寨。
这一整天,又是路途颠簸,又是高原爬山,大部分人都累了。匆匆填饱肚子,便各自回帐篷休息。
刘丧由于喜欢安静又习惯独来独往,都是独自一个帐篷的。张起灵晚饭之后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刘丧习惯性的张望了一圈,才缩进自己的帐篷里。
刘丧其实一直有失眠的毛病。即便累了,也睡的不甚安稳。高原草甸的夜晚冰冷潮湿,不太舒服,他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从隐隐感到帐篷外的篝火光亮和晃动的人影,到万籁俱静一片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夜已经很深了,刘丧又醒了过来,对于别人异常安静的深山之夜,对于他来说,是草间的虫鸣和树叶的抖动。
还有,他听见远处,似乎有一种低沉的,像是什么咒语的声音。
这咒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在这无人的深山里显得尤其诡异和不真实,刘丧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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