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花,一棵草,又有什么分别?”段小双的声音有酒意却无醉意,“参天的树木和墙角的苔藓,看到的难道不是同一片天吗?”
连珩不置可否,已经移开了目光,淡声道:“总有它的特别之处。”
段小双也点点头,缓缓饮酒,道:“王爷说是就是吧,说不定王爷的那一株花确实与众不同。”
话已经说尽,连珩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非要说他想得到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者这本就很难说清。
就像他也不知道段小双究竟是清醒还是糊涂,是一直不懂还是装作不懂,亦或是先懂了又要装不懂。
连珩确实有这样一株兰花,他却并不是个会侍弄花草的人。当时禹州一共送了三株山中绿松兰,此花只在禹州大山之中生长,十分罕见,据说盛开时会开出绿宝石一样的花朵,幽香阵阵,数月不散。
这三株兰花一株留在了皇宫,一株到了连珩的府邸,还有一株到了御史大夫梅应雪的府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珩和他交际甚少,可在花期将近时听闻,梅应雪府邸上的绿松兰开花了,还引得不少人去看。
可他的那株兰花,毫无动静。
即使它后来开花了,在连珩心中它已不再特殊,自那以后,连珩再也没看过它一眼。
可有一天,在一场暴雨之后,他回府无意间一眼,他再次注意到了那株兰花。
沾满泥泞和雨露,叶片翠绿,茎叶纤细,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它摧折,但是风来雨往没有将它折断,未来的骤雨狂风或许也不会。
连珩心里兀然地又冒出一点怜爱的念头,很快又被他掐灭。
被他抛弃的东西,他绝不会再回头看一眼。
也是从那天开始,不,在很早之前他就有这个想法,那株兰花只是让他重新想起这一点。
他要找到一个特殊的、最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花,最好是足够美、足够灵,却不能太脆弱,还要引人注目,能让人看到就会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令人眼红的,就足以说明它的好,而连珩也不会给旁人这样的机会。
他会掌控它的全部,哪怕厌烦了,也不会费很多力气,就能轻易地摧毁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好的东西,他总有厌烦的时候,当特殊不再特殊,它和世上任一草木都没有分别,甚至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
连珩一晃神,段小双面前的一坛春花秋月已空了,看着他还要继续喝的架势,连珩忍不住开口道:“还有十三坛酒,你要全部喝完吗?”
段小双缓了好一会,才说:“我全部喝完,王爷就能让我走么?”
连珩凝神注视着他,道:“不会。”
段小双动作一顿,将酒坛放下来,似乎叹了声,“不早说……”
段小双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时间已将近,他对吹雪台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这种被孤立在事件之外的感觉令他十分不好受。
酒气在他身体里翻涌,无疑是加重了他的急躁。
也是借着饮酒的缘故,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不知王爷为何会在这里?”
连珩做事克制,酒量虽好却也没有多饮,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给段小双的,只是他没想到段小双酒量如此好,不但不见醉,还能向他发问。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珩坐正了,反而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用手撑着头,不答段小双的问题,眼神上上下下将段小双看了几遍,笑道:“小段老板打扮成这样,出现在这里,岂不是更可疑?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才对。”
段小双知道他要这么问,便回答:“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找人,不换上这身衣服,是进不来的。”
“是么。”连珩面上没有流露出可以任由段小双揣测的情绪,他就像不见底的深潭,段小双不会畏惧,但也不会主动靠近。他笑着道:“找谁?”
这两个字问的赤裸裸,落在段小双耳里宛如平地惊雷,他闭上眼,心里那点迷雾骤然褪去。
他捏紧的手指松开,睁开眼,看着神色淡淡的连珩,说道:“王爷看了我的那封信。”
连珩颔首:“是,又如何?”
他握着段小双的一缕发丝,继续道:“不止如此,我还令章齐帆回信于你,让你以为今夜我已离开风津。但是现在,我更好奇你来吹雪台是做什么?”
段小双默不作声。
可沉默终将被打破。一轻甲侍卫穿过觥筹交错的宴会,跪在连珩面前,道:“王爷,按您吩咐派出去的二十人车队,在风津城外三十里外遭袭!”
此话一出,满座寂静,按下琴弦时的余声亦显得唐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