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曼没说话,她不声不响地在不远处坐了下来。她记得小时候,秦湘恨怕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她们姐妹都是一个房间睡的。
她知道,如果自己要是走了,就只剩下秦湘一个人了,她肯定很害怕。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又是荒郊野外,两人都没有睡意。
看秦湘痛的满头大汗,牙齿咬得咯咯响,秦曼就陪她说话。
她道:“湘湘,我知道你心眼不坏,其实爹爹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总说她不疼我们,可是爹爹也给我们预备了好多嫁妆。祖母都对我说了,她也给我们攒着嫁妆呢,将来一定会让我们风风光光地出嫁,相夫教子,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秦湘腿痛的厉害,也没力气说话,秦曼就自顾自继续说。
“其实娘死了爹也很难过,可是绍襄是他的儿子,是祖母的孙子,秦家唯一的血脉。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娘没了,我还见爹悄悄掉过眼泪呢。”
“你去祭拜的公墓,也是爹亲手整理的娘的遗物,亲自操办的。她是犯了杀人的罪,法理不容她,爹又能有什么办法。”
秦曼说这说着就哭了,这也是她心里永远解不开的一个疙瘩。
一个是她的弟弟,一个是她的母亲,孰轻孰重,根本没办法选择。
秦湘被她哭的烦,冷声训斥道:“你有完没完?”
秦曼抱着膝盖,仍旧呜呜地哭,秦湘扔了块石头过去,“你够了!”
闭上眼睛之后,秦湘也悄悄哭了,她没出声,但眼泪顺着眼角不住地往下淌。
倒不是因为秦竞轩和老夫人,而是因为这个大姐。
她原本以为没人在乎自己,可是那么高的山崖,秦曼跟着她跳下来了,又不肯放下受伤的她离开,在这里陪着。
她忽然很后悔,从前真不该欺负秦曼,不该利用她,对她那么坏。
天微微亮的时候,有人找到了附近的山谷。
秦曼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站起来努力地挥舞手臂,“我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离她们最近的是一队穿着军装的士兵,见到两人,康劲年领着人赶了过来。
昨晚秦湘失踪,他带着人找了一整晚。
秦湘是他和周萍珍的女儿,别人可以应付,可以不在意,他不能不管。
见到女儿,康劲年满脸的喜色,走过来查看她的伤势,“湘湘,你怎么样啊?腿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他甚至弯下腰,要亲自背她。
秦湘被弄得很不好意思了,她揶揄着喊了一声,“别这样,康叔叔。”
康劲年自知有些失态,讪讪地站起了身。
秦曼喉咙动了动,有些话她昨晚没说出口。
有次听见祖母和父亲在说话,秦曼知道,秦湘并不是秦家的女儿,她的父亲是康劲年。
秦竞轩原本就发现了周萍珍和外人私通,但并不知道是谁。他看着刚出生不就的秦湘,小小的一个,粉嫩粉嫩的,和他其他的孩子也没有两样。
他念着往日的情分没处置掉这个孩子,只是对周萍珍警告了一番。
那时候秦妤生死不明,他想到死去的原配妻子和家里并不景气的生意,没有心力深究此事。
周萍珍也一再赌咒发誓,勤勤恳恳侍奉长辈,照顾孩子,企图将功补过。
人心都是肉做得,秦竞轩念在周萍珍为秦家生下一个女儿的份上,将此事埋在了心底。
他将秦湘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唯独不让她碰秦家的生意,这是他的原则问题。
秦曼过来搀扶秦湘,这个秘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
经过昨天一夜,秦湘对秦曼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姐妹两个正手握着手要回城,秦湘一抬头,却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和秦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