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上海的绿皮火车上人头攒动,拥挤闷热,操着各地口音的乘客,扛着大包小包在狭小的过道里艰难移动,时不时还会传来孩子的啼哭,大人的吆喝。小雅拽着夏禾的胳膊努力挤进车厢,“12、13,小夏,找到了,前面那个,你进里面,我坐外面。”
“天哪。这人也太多了,比我们来的时候可壮观多了。”
“废话,国际化大都市能和咱们那小山城一样吗?你看这些人,估计大多都是出去打工的。”
“我还是觉得家里好。”
“没出息样儿,等你去了就不这样想了。”
“那你说北京是不是也很吸引人呀?”
“当然啦,要不然乔木也不会反悔,谁不喜欢繁华热闹。”
“我就不喜欢,工作那么难找,人还那么多。”
“你不打算毕业了去找乔木呀。”
“我们没聊过这个。”
“我可提醒你啊,别一天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在身边的都不一定看得住,何况还是异地呢?”
“我们挺好的,你瞎操什么心。”
“一周一封信,想起来了打通电话,想不起来就好几天不联系你,这样叫挺好?”
“他们课多,平时还要打工,我不能帮他分担,至少要懂事儿吧。”
“我们一出生就认识了,你是逆来顺受的人吗?现在为了他变得一点儿都不酷了,你还是你自己的么?”
“我是逆来顺受吗?来日方长你懂不懂,再说我也要学习啊,总不能只想着谈恋爱吧,如果我考不好的话我爷爷非骂死我不可,现在这样的节奏我觉得很好啊。”
“来日方长的前提是要有来日。”
“呸,你快给我吐了,咒谁呢?”
“哎呀,小姑娘,往里挤挤,挤挤。”一个南方口音的年轻妇人甩着健硕的臀部挤到小雅腿边,细密的汗珠顺着两鬓的卷发缓慢流进衣领。
“阿姨,这是两人座,已经挤不下了。”
“挤挤,挤挤,你们两个这么瘦能挤得下。”
“真挤不下了。”
“你这个小姑娘真没人情味,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你看看这过道里站着多少人,大家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妇人翻着白眼有模有样地教训起了小雅。
“你说谁呢?怎么说话呢?”
“呦,小姑娘脾气不小嘞。”
“算了小雅,你往里靠靠。”
“谢谢啊,还是这个小姑娘懂事儿。”
“呵。”夏禾瞥了妇人一眼,把头靠在窗边闭起眼睛不再说话,小雅使劲拍拍裤子,挽着夏禾的胳膊整个人靠在她身上,两眼无神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良田。长途列车最恼人的无非是喧嚷的人声,混杂着汗液、脚气、各种方便食品、泡面甚至烟味的浑浊气体,置身其中的旅人好似笼屉里的包子,被蒸腾的毫无生气,个个昏昏欲睡。夏禾感觉自己的大脑突然停止了运作,周身上下像放了气的气球一般没了气力,火车进入一处隧道的刹那,乔木的脸出现在了车窗上,她笑着进入了梦乡。
“上海站马上就到了,请各位旅客携带好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小夏,醒醒吧,马上就到了。”小雅伸个懒腰,站在座位旁开始收拾包,那个妇人不知何时下了车。
“嗯嗯,到了吗?”夏禾睡眼惺忪地环顾着左右人群。
“快了,起来活动活动吧,坐的腿都肿了,等会儿下车该不会走路了。”
“我去洗脸。”夏禾拎起身上的衣服闻了一下,皱着眉头去了盥洗室。
“去吧。”
“七七在哪儿接咱们呢?”
“她说咱们出站以后再给她打电话。”
“行,那一会儿我打吧,先出去。”
“哇!上海,我们来啦。”一出火车站,一阵豪华鼎盛的气息铺面而来,小雅被大上海的喧闹彻底征服。
“刘姥姥进大观园呀,能不能矜持点儿。”
“好像谁认识咱似的,我管他们怎么想呢,我就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