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雨水纷纷,韩子霄独坐御房,看着凄凉的天气,心中反而多了一丝宁静。
东郭图通报之后进来,韩子霄赐坐,他谢过之后,面对君上端正坐了。
“老大人前来何事?朕很赏识你的学识,记得小时候还曾经听过你的课,我们也算是师生了!”
“不敢!老臣前来是进谏的,希望皇上早立皇后之子为太子,以安定人心!”
韩子霄颇为惊讶,他笑说:“您一向不卷于朝政党争,怎么现在也站在皇后那边了?”
东郭图说:“臣不是卷于党争,只是为圣人之道进言。皇后出身名门,乃贵族嫡系女儿。如今又母仪天下,其子当立为储君,不知道皇上在犹豫什么?”
韩子霄叹口气,从座位上起来,东郭图看皇上起来,自己不敢独坐,忙跟着一起站起来。
“朕少经磨难,虽然不如汉宣帝那样凄惨,可也深知患难之妻不可弃的道理。这一路走来,都是白沐雪相伴相守。如今她虽然有些过错,可终究是为了朕,朕又怎能忍心负了她?”
东郭图看韩子霄依窗伤怀,知道不好劝说,便决定威逼。他跪在地上,摘掉乌纱帽说:“自古没有舍嫡立庶的道理,皇上不能因私情而更改古法。若不立皇后之子为太子,那就应该废除皇后之位,否则必然形成两宫相斗的局面。皇上刚经历手足相残、父子相杀,不能再夫妻反目了。何况前皇后梁梦绮已经被废而死,岂能再废?为了皇上的名声,为了国家的稳定,臣冒死进谏,若陛下不纳谏,臣愿辞官!”
韩子霄凝思着,怔怔望着他,外面白沐雪来了。他听了忙出来迎接,请过安之后让她进来。
东郭图一看白沐雪来了,心想坏了,如果她当面哀求,韩子霄一定立她儿子为太子的。
韩子霄两眼放光,痴痴看着她笑说:“你终于来了,朕一直在等你!还在使性子?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俩都放下那些不快,行吗?”
白沐雪面色平静,依然用爱恋的眼光看着他,他最近消瘦了许多。看来他确实在为立太子的事等着她,他要给她一个机会,这是变相的让步。
白沐雪瞅了瞅东郭图,只见他有些慌张,心中便猜个七八分。看来柳水墨为了让儿子上位,已经下了血本,连东郭图这样的人首领都能请动,实在是难得啊。
白沐雪说:“皇上,臣妾奏请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以安万民之心!”
韩子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争一争?雪儿,你疯了?”
白沐雪凄然一笑,她说:“有得必有失,我不要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只要他平安快乐就好!多谢皇上还念及旧情,臣妾很感动!刚才东郭图大人说的话,臣妾都听见了。这些年为了争权夺利屡发宫廷血案,这个国家实在经不起折腾了。你的母亲和舅舅是冤死的,三个哥哥和父亲也死于骨肉相残,皇家不能再出丑闻了!何况柳水墨的姑妈也死了,梁梦绮也死了,吕天溢、杨振豪、刘方正都死了,不要为了立太子的事再死人了。皇上,你放手吧!作为君王,仁德远比权力更重要,万不可以一人私心,让百姓陷于水火之中!”
东郭图听了十分惊讶,他脸色通红,羞愧难当。没想到白沐雪竟然有此见识和良知,禁不住后悔,不该替柳水墨和信亲王当说客。
韩子霄听了白沐雪的话,仰天叹息,紧紧拉起她说:“你从来都是为我着想,为别人着想,为天下人着想,就是不为自己着想!真是傻丫头!”
“臣妾愚笨,上次一味善良,才导致先皇彰明帝有机可乘!对此一直愧疚!”
“不,这正说明你心地善良,相信虎毒不食子。只是没有想到,彰明老贼连畜生都不如,是我们太善良了,低估了人性!”
很快,韩子霄传旨立韩尧为太子。
东郭图看了看白沐雪,上前叉手行礼说:“娘娘深明大义,臣十分佩服!今后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必然效犬马之劳!”
白沐雪道:“大人乃是士林领袖,我乃后宫嫔妃,不可干政。我没有什么需要您效劳的,只希望您好好尽忠于皇上和太子!”
东郭图无比感叹,跪在地上说:“娘娘贤德,臣奏请皇上,晋封其为皇贵妃!”
韩子霄大喜,他忙说:“对!程得忠传旨,琼嫔晋升为琼贵妃!”
白沐雪正要跪下,韩子霄握住手不让她跪,留下她在宫中说话。东郭图一看,赶紧告退,然后关了宫门。
柳水墨终于如愿以偿了,她儿子立为了太子了。只是听说白沐雪晋升为琼贵妃,心中大为紧张。贵妃虽然在皇后之下,但这说明韩子霄旧情复,看来他心里慢慢想通了,用邵泽威和白沐雪上过床来膈应他,已经不管用了。
柳水墨虽然担心白沐雪,可白沐雪一直不争不抢,两人也相安无事。自从信亲王拥立了韩尧为太子,他就受到柳水墨的信任,在朝中地位直线上升。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又是一个春天,此刻花红柳绿,热闹繁华。
韩子霄和白沐雪和解了,两人时常在宫中玩闹,偶尔也带着儿子韩宸去民间游玩。朝廷大权慢慢托付给了柳水墨,她批阅的奏折非常合乎韩子霄心意,百官也无比佩服。
可是张世琛很不满,他在官场混迹多年,一眼就看穿柳水墨早就和信亲王暗中联手了。后宫与王爷联手,这本就是政治大忌,他不能不防。再加上信亲王处处讨好韩子霄,表现得忠心耿耿,这就更不正常了。
信亲王也是权力欲很强的人,只是他比较谨慎而已,一旦有机会还是能翻云覆雨的。张世琛多次暗中提醒韩子霄,不可对信亲王过于相信,可他就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