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太亘六论

自古以来。

神仙故事，从未断绝。

法术、长生、不死仙药，广为流传。

如果是武功，纵容有人将武功练到前所未有的无上程度，可以一掌震榻山壁，一拳粉碎城墙，世人看了也只是感慨他的武功高强，羡慕他的内功强大的不可思议，并不会真的将他视为神明所崇拜，臣服他。反而若是法术，哪怕只是骗术弄出类似黄豆发芽、火油炸鬼之类江湖一拆就穿的把戏，依然会有人甘心上当受骗，哪怕那人自己一个指头便能捏死，也心甘情愿，为其马首是瞻。而令他们服从的，不是骗子本身，而是骗子背后的神仙。

太阳雷枪无疑是法术，还是法术之中地位最高的雷法，在道法之中，雷法正是法术之顶端，神仙之象征，天威之所在。当太阳雷枪将老寿星击毙，烧成焦炭。在场的高手无数，皆是出身正道，身怀正气之辈也不少，居然没有一人感到残忍，也没有一人在怀疑苏泽的故事。

即使这个故事毫无证据，即使老寿星出身名门，即使他的儿子声名赫赫，即使他也曾是正道栋梁，却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他的罪状。即使永远找不到证据，也无所谓，因为再也不需要证据，天雷便是证据，便是黄山四友，也默默放缓剑锋，收拢狠辣的剑势，毫无为老寿星报酬的意图，除了一个人……

“父亲。”

徐成豪绝望叫道，他也许已经胆弱，也许已经堕落，也许已经畏惧死亡，但是他是一个孝子。当自己儿子被杀，当他的老夫被烧成焦炭，他再也无法让自己因为怕死而裹足不前，他抽出自己的剑，恢复昔日千雨剑的豪情，只见他强逼内力瞬间提升到极致，展开黄山派最上乘绝技，居然超出以往巅峰，刺向苏泽。

“不要，快退下！”

黄山四友见到爱徒猛攻上来，不喜反惊，手中加紧逼迫苏泽防御，口中训斥徐成豪，让他退下。但是徐成豪充耳不闻，望见黄山四友的猛攻似乎将苏泽压制，反而再次猛提内力，发出更加狂野的剑势，他所持经由百锻钢炼制的神兵利剑，因为内力的摧发，发出嗡嗡的鸣响。但是回应徐成豪，却是苏泽随手一掌，只见苏泽捧着《太亘六论》一翻，合拢的册向下，对着徐成豪反掌推出，顿时绯红龙影盘旋而出，从徐成豪的胸口，穿胸而过。

徐成豪脚步顿止，当场毙命。

击杀老寿星，黄山四友并不太过生气，以雷法击杀更几乎消除他们所有的厌恨。不仅因为他们本身是道士，比其他人更认同神仙之事，更因为他们与老寿星本身并不是熟。纵容是爱徒的父亲，但是并不意味着黄山四友认同他的人品。但是徐成豪不同，他是他们辛辛苦苦栽培十多年，近乎从小养大的爱徒。

苏泽随手一掌将徐成豪毙杀，真正激起四人的拼命之心与仇恨之心，只见他们四人目光交错，四剑同举，功力同样再次逼入极致，以秘法激发自身全部精力、潜能。只见四剑相交，各自甲子的功力尽付一起，化作合力一击，强大剑气汇聚犹如螺旋，宛如锥形，似若虎啸龙吟，射向苏泽。

“这才有点看到，让我稍稍另眼相待了。”

苏泽右手回转，左手横举，《太亘六论》再次自动翻开，露出写着古与画着剑舞图案的页，就见苏泽身形旋转，绯红的剑气形成龙影再次从《太亘六论》飞出，随着苏泽旋转，环绕苏泽身形一周，化作掌劲，一掌拍出！

“太亘六论*人鬼同泣！”

四剑与龙影相碰，剑中蕴藏甲子内力与剑气交织，发出剧烈碰撞，外泄剑意更加强横，许多人闷哼一声，宛如剑气入体，生出内伤。同时，正厅再也承受不了剑意逼迫，层层崩裂倒塌，之前敢于与剑意对抗，强行留在大厅的高手们顿时色变，再也无法维持抗衡，纷纷逃出大厅。

轰隆隆！

掌与剑相对，黄山四友奋进全力，意图以自身深厚的内力，将苏泽拿下。但是苏泽掌心龙影旋转，强大剑气居然与四人合力的内力不相上下。层层崩裂的房屋碎片不断倒塌，成为五人比拼内力的伴奏。不多时，徐府的正厅彻底变成废墟，院子之中，前来祝寿的正派代表与各方正道相互对视，望着倒塌的废墟，意识的一个新的武林传说，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出现了。

“这小道士的剑法可真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剑法。能够见到这样美丽的剑法，此生无憾了。”

大侠忍不住咋咋嘴，两只眼睛发亮，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忍不住赞叹道。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阿弥陀佛，黄山四友的剑法已经世间罕见，四人联手都不曾逼出他的底线，不愧是人间大魔，他的剑法当属天下第一。普通之下，只怕无人能够在剑法之上，胜过此人。”和尚合十双手，脸上更苦，口宣佛号，低叹道：“阿弥陀佛，人间浩劫啊！”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莫非，他所用的剑法，就是传说之中公孙剑舞？”之前宣称少年道人的武功已经近乎绝顶，再过十年才能无人能治的老道士，眼中露出一丝深沉，他摘下自己腰间的葫芦，抿了一口酒，

“至纯的道功根基，至圣的魔道武功，以至正驱动至邪之招，正邪相容相兼，相生相宜，威力无铸。”与老道士一同前来是一位居士，这名居士同样出身黄山，对于黄山四友的落败，实在难以忍受。故而脸色难堪的说道：“难怪敢自称魔尊。”

“人间大魔吗？”

大侠望向倒塌的废墟，忽闻一声龙吟，宛如流光般天地之力从四面八方向废墟凝聚，紧接着少年道士的声音传出，龙吟更为清脆。

“苍龙一吼破云关！”

清冷的声音清脆而纯正，霎时间一道青色的龙影，从倒塌废墟之中飞出，无数的碎砖烂瓦冲天而起，可怕的力量带动这些废墟残片几乎飞起近十米，然后才在可怕的巨力之下压成粉碎。那青色龙影冲霄而起，在空中盘旋两圈，落入原本前院的中心，化出少年道士身影。同时，四个昏迷的人影也在少年道士现身之后，落在少年道士的四周，正是黄山四友。

少年道士放下黄山四友，将左手捧着《太亘六论》一合，微微一抖道袍，大步流星向大门走去。满院名门弟子，正道名人，面对着杀人行凶的少年，居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他迈着矫健的步伐，吟着嚣张的歌诀，离开了徐府。

“昆仑玄境山外山，乾坤阴阳有洞天。?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

夜深，初秋夜，长街寂寂。

白雾缭绕，梧桐树叶打着旋儿飘飞。

一条挺宽的黄土路，戚枫自己正站在路边，面前是一栋三层的典型古代中式木质结构建筑，红漆青瓦，边上一支旗杆，挑着一面黄色旗帜上几个大字：悦来客栈！这是一处路边客栈，点着十六蜡烛，照亮整个店面。

武侠位面第一连锁店吗？

苏泽摸了摸自己肚子，与四名剑法高手打了一架，又赶来一天的路，苏泽发觉自己有些饿了。他望了一眼酒家，走了进去。苏泽一进店里，马上有小二迎上来。只见小二哥脸上立刻就带上职业化的笑容：“客官里边儿请~！不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苏泽心中大乐，冲着小二哥的特色花腔，便决定已经值了。当然住店不必，但可以尝尝古人手艺，领略一下中华明古典饮食化应该还是个相当有意思且有意义的事。于是苏泽问道：“吃饭什么价？”

小二满脸堆笑地热情介绍道：“本店新杀的老黄牛，花糕似的好牛肉，客官正好尝尝。再配壶酒几道小菜，不过一两银子。”

老黄牛？古时杀牛好像是犯法的吧？苏泽心中嘀咕，不过脸上倒没有表现出什么，他放下《太亘六论》，豪气地一挥手：“好酒好菜尽管快些上来。”

不多时，苏泽面前已经摆满食物，除了一大盘牛肉一壶酒之外还有四道菜。光是那一盘牛肉，苏泽便觉得这家店够实在，份量估摸着一个普通人都吃不完，比之前自己住的那些客栈实在多了，果然不愧是武侠第一连锁店，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

“味道可以啊！”

苏泽赞叹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卤牛肉，一口下去无比的鲜香嫩滑，险些让他咬到舌头，连忙每道菜都尝了一下，好吃得简直让苏泽觉得过去都是白过了。于是苏泽叫来小二，问道：“小二，你们家的菜，够地道，敢问是哪位大厨做到菜，可否一见？”

“这？不瞒客人，今天店里的大厨生病了，没来。今天的菜是我们家老板娘亲自下厨，至于老板娘是否愿意见您，还有需要请示一下。”

小二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点头哈腰先解释情况，又唯恐苏泽生气，恭敬提出建议。苏泽点点头，说道：“那就去问问吧！”

“是是是！客人请稍等。”小二脸色露出笑容说道，他连忙低着身子，倒退着向后堂走去。就在小二推到中堂，准备转身的时候，苏泽忽然说道：

“小二，我是让你请人，不是让你送来，能够可以先将《太亘六论》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