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县令犹豫点头:“我是,您是…”

周慎之道:“我是幽州少主。”

吴老县令心一慌,立刻就要行礼,被年轻人的一双大手牢牢架住了。

周慎之肃穆道:“吴老先生不畏强权,为民请命,不惜千里迢迢的来到阆歌,是我幽州之幸。”

“先生请上座!”周慎之侧身邀请道。

吴老县令老泪纵横,感动无比,对着幽州少主长揖道:“某身无长处,位卑粗鄙,今生灵涂炭,携民来投,闻周幽州有人主之相,望不吝阶前三尺地,愿以残躯以报知遇之恩。”

周慎之扶住吴老县令的胳膊,让他起身,道:“吴老先生不用多礼,您带来的人我会好好安置下来。”

吴老县令再次拜道:“多谢少郎君,郎君仁爱无双,老朽代那些饥民谢过郎君的大恩大德。”

周慎之将人送进了黄金台,又好生招待了一番,期间吴老县令对周幽州以及幽州少主感激涕零,数度哽咽不能言语,伏拜其仁德。

宴会中,一名青衣吏用刻刀在竹简上刻下这一幕,谢德庸牙疼一般,在那人身边低声道:“现在记事写已有笔墨纸砚,季郎君为何要使用这种方法?”

季长风抬头微笑道:“如此大事,自然要郑重以待,史家史刻下的第一笔就在竹简上,后人以笔作刀,口舌悬于青天,我辈亦当效仿之。”

谢德庸借着偷瞄的机会已经看清楚了季吏先前写的是什么了,写的是他好友周慎之听闻吴老县令来,倒履相迎,以及老县令说的话也都刻上去了,其中人主之相在简上刻的尤为深些。

季长风收好竹简,屋内宴会已经结束了。

谢德庸看了一眼最近半年和好友慎之走的很近的年轻人,发现他自然的上前,给慎之脱去左右不合脚的长靴。

周慎之坐在主位上,他喝了点酒,摆手道:“不用,不用,长风的手是用来写字的,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季长风候立在少主身侧,闻言怔了一下,而后笑道:“少主采纳了臣的建议才致长靴不合,臣下之过自当由臣来改正。”

周慎之穿好长靴,左右穿好之后再无挤压之感,他道:“没有外人在,长风你就不用臣来臣去了。”

谢德庸从鼻孔冷哼了一声,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但听到好友说没有外人,心里不顺总算抚平了些,他的眉间染上忧色,又转瞬即逝,洛阳和长安的事他也听闻了些,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做出软弱之态。

“以后府内禁饮酒,民间也不可再酿酒。”周慎之倒了两杯酒:“军营那我也发出通告禁酒一事,宇将军传令三军,今天是最后一次黄金台酒宴,你们不多喝喝,以后有很长时间没得喝了。”

说罢,给了季长风和谢德庸一人一杯。

二人接过。

三人同饮。

谢德庸喝完后,提及只有他们知道的事,道:“你去年酿的葡萄酒也不能喝吗?”

周慎之瞥了他一眼:“你皮痒了,是不是?”

谢德庸笑道:“放心,我不会偷酒喝的。”

周慎之沉默一会,道:“你们觉得我这次做对了吗?”

谢德庸想了想,道:“我觉得是对的。”

“这是少主您自己的选择,臣下只会支持您。”季长风接着道:“幽州上下禁酒禁奢宴,您以身作则,每日粗茶淡饭,勒紧自己的口粮,救助灾民,这是仁义之举。”

周慎之看着季长风:“若我选另一条路呢?”

“危势之下,保全己方为先,也无过错。”季长风道。

合着正反话都被这人说了,谢德庸对着季长风无语。

周慎之没有开怀之意,那些流民战力低下,只会消耗自己这方的存粮,他大可只收留下吴老县令一些人,展示自己对父亲的人的优待,可不知为何,周慎之想起阿妹曾经对他说的寥寥数语,百姓安居乐业,无饿殍之忧,他今日能看着那些人饿死,难道以后就能转变性情变得大庇苦难。

“父亲会满意吗?”周慎之喃喃道,他这样做,会不会良善无度了些,在父亲眼中,或是不顾全大局,为人优柔软弱,不像他。

这个问题,却没有人敢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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