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也与群臣一同下拜,但低头之际,嘴角却露出了无人察觉的笑意。

这不仅是他和王绾未来的右丞相位之争,也不单是一场封建郡县之争,也是法儒之争。

这几个月来,儒家博士们的上蹿下跳,终于被一棍子打醒了,皇帝最信任的,依然是法家之政。

而他李斯,永远简在帝心!

……

四海归于殿内,诸郎群臣叩拜,称颂皇帝的决策,秦始皇的耳中,却恍然响起了过去二十年来,一直萦绕耳边的话语。

“秦王政,你还记得……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志向么?”

“朕记得,朕已实现这一志向。”

他双手捧起和氏璧雕琢而成的玉玺,并重重盖在了诏之上!

“更宏大的志向,旷古绝伦的伟业,将在朕手中实现!”

如果说天下是一辆马车,那么皇帝便是御者,振长策而御宇内!

他挥动鞭子,要将天下带离这个延续了上千年的“分封-分裂”道路,将九州生灵,带到一条全新的通途上!

诗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

儒生称赞周政,但在秦始皇看来,那不过是那是陈腐守旧之道。

而秦道,是法后王之道,是推陈出新之道,是不论君子小人,皆能各尽其才之道!

亦是万世一系之道!

纵然有黑夫那天的进言,让他有了一丝小小犹豫,但秦皇心坚似铁,他不允许反复,亦绝不走回头路!

他的目光永远向前,越过一个个头戴高冠、武冠的头颅,看向了殿门外,看向了远方。

秦始皇仿佛看到了手戴镣铐的六国俘虏,趟着渭水浑浊的波浪,在咸阳北坂的黄土上,修筑新的巍峨宫殿。

他看到函谷关东开,十二万户六国豪贵、百姓正拖家带口,纷沓西来。

他看到天下之兵被一一收缴,以邻为壑的关梁河防一个个被隳垮,大河不再为患,昔日险阻遂成坦途。

他也看到了自己治下,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地东至海暨朝鲜,西至临洮、羌中,南至五岭,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而在厉门、九嶷之南,还有一片未知的茂林海滨等待秦人去探索。

他还看到章台街两侧,各官署的小吏正将他的诏副本封好,交到邮传手里,舟行车走,发到各地,交付给三十六个郡、上千个县的守、令、丞手中,接着又继续往下传递,由乡啬夫、里典大声向目不识丁的百姓们宣读。

随之而来的,将是三千万黔首的齐声高呼。

“陛下万年!”

“秦万年!”

……

秦始皇车辇出殿远去后,今夜不必轮值的黑夫,依然在原地站了许久。

“皇帝以为,他能斩断封建-分裂的死结,带着天下走上一条新的道路。殊不知,中国两千年的治乱轮回,现在才刚刚开始!”

可以苛责么?恐怕不能。

黑夫陷入了沉思:“我们每个人,不管是古人还是穿越者,都只能从已知的历史里寻找答案。”

“后人看到秦的速灭和汉推行郡国并行的好处,会思考秦行分封,是否能走上不同的道路。但秦始皇、李斯,他们看到的,却是周推行分封导致的大乱世,以及秦国册封蜀侯引发的蜀中三叛啊!”

不过话说回来,皇帝今日所做的决策,在大方向上,是没有错的

虽然很容易车速太快折了腰,虽然他的固执会加剧矛盾的尖锐。但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代潮流浩浩荡荡,这位坚定者、奋进者、搏击者,此刻做出的抉择,即便不尽善尽美,难道就不值得被尊敬么?

黑夫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为帝国的未来担忧……

虽然个人的性命荣辱才是最重要的,但身处体制之内,不可能做到漠不关心,听之任之。

这时候,他也走下了阶梯,顺着宫廷的中轴道,来到了章台宫门外,郎卫也是有假期的,黑夫已经入宫宿卫十天,总算迎来了一次难得的休沐。

不曾想,宫门之外,却有一个人拦下了他,拱手道:

“中郎户令!三年未见,方才在殿上时,都不认识我了?”

看着眼前这个公乘打扮,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黑夫一愣,旋即一喜。

“原来是巴兄!”

正是在南郡夷道巴人叛乱时,与他携手平定叛乱的巴忠,巴寡妇清之子!

不过,这位矿老板的儿子,怎么跑咸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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